木棉果的核,铃木金藤的丝,加上十年生的楠离木。白小天拿着刻刀,抱着楠离木一笔一划的描摹,窗外,鹅毛大雪又开始飘散,此次大雪一过,便是真正的大雪封山了,要出北定,便要待来年开春了…
大雪飘了三日,出晴的日子,院子里的积雪足有一尺深,扫雪一日,便在忙碌中度过,当街道通开的第二日,关门月余的燕来客栈,终于开业了。
大红的灯笼挂在店门口,锣鼓声响,吸引着好奇的路人,随着白小天挥手揭下牌匾上的红布,“燕来小楼”四个鎏金大字在冬阳里熠熠生辉。炮竹声响起,专程赶来的客人拿着红色的请柬,被一一迎进酒楼,请客的名单自然是按照大比时得到的名册,来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样子,白小天也不强求。
莫凌昕似乎习惯了女扮男装,并且乐此不疲,有着愈演愈烈的态势,只不过每次所扮之人都不尽相同,却越发年长,今日一身中年文士的打扮,好不文雅,也许下次见面便是垂垂暮已的老头?白小天扩展着自己的恶趣味,无不恶意的臆想着。
进了店门,来人无不对楼里的满园春色般的布置惊叹一番,盆景假山,流觞曲水,远近视距的巧妙结合,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而楼外,则是白雪压枝的寒冬…
幽静安逸的地方很适合吃饭,当然也适合谈生意,绿意环绕的圆桌石凳,酒过三巡之后,酒楼的小到柴米油盐,大到粮食酒水,一应物资的供应便算是谈妥了。一道道菜式别具一格的菜式被十几双筷子哄抢一空,大家对酒楼的手艺也算是有了认可,前世华夏泱泱千年吃货大国,对味道的掌控堪称出神入化,各种食材调味的运用,稍稍拿出来一点露露手,便足以震得住场面了。
白小天亲自调教过的厨子,手艺本就不错,至于调味泄密的问题,白小天自然不会担心,人既然是蛇瞎子派来的,便是他该考虑的事,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合作…
燕来小楼生意红火,新开的小店,新颖的格局,自然给人一股新鲜劲,而对面的林记酒楼,处境就难说了。门后的伙计点名被白小天留了下来,石生给他多加了三倍的工钱,小伙子招揽起生意格外卖力,而嘲讽技能则直接被点到了MAX,不只对面的伙计咬牙切齿,连掌柜的都坐不住了,面色阴沉,白小天怕他会挨打,十分贴心的安排了两个汉子站在门口保护。
酒楼安排妥当,白小天楼上楼下的转了转,见没什么纰漏,便回了城西,路过医馆时,老医官正在前堂给人诊病,余敏坐在一旁认真的瞧,便不做打扰,回小院去。
打理了一下小院里的桂树,和小沫一起用过午饭,炭炉热烘烘的烤的人犯瞌睡,白小天拿着刻刀,依旧在侍弄自己的楠离木,指骨,关节,手臂,硬邦邦的木头竟然透出圆融温婉的质感,过几日便是十二月初八了,要喝腊八粥了,吹去手上的木屑,白小天抬起头,看着小沫倚在炉子旁的藤椅上,小嘴微张,透着均匀的呼吸声,帮她拽了拽身上的毯子,白小天又开始忙活…
……
四境似乎没有过腊八的习俗,这里有些节日和前世相同,有些节日只是改了称谓,而有些则干脆没有流传。
腊八前一晚,白小天专门泡好了小红豆,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便起床开始在厨房里熬腊八粥,前世每逢腊八,他都会起很早给小妹熬肉粥,习惯养成了,一时半会便改不了了。
糯香的红豆肉粥上桌时,太阳刚在东边印出一道红脸,小沫拿着筷子,吹着热气,和白小天一起过节,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节日,小天哥哥说今天是节日,那便是节日。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中间放着一碗辣椒油,一碟腌萝卜…
今日燕来小楼推出新菜式,订制好的桌椅终于在昨日送到了店里,清早客人上门,发现酒楼了似乎变了样子,掏着大洞的桌子上架着锅,底下置一个炭炉,锅里红亮的汤汁咕嘟咕嘟的沸腾,新奇的东西自然少不了尝试的人,何况有叶北专门雇来的人在一旁表演怎么用这新奇的吃法,看着围着桌子的几人吃得大汗淋漓,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观望的众人自然跃跃欲试,寒风呼呼的冬天,有什么比美美的吃一顿火锅更令人心驰神往的呢…
白小天站在院门口,陪着小沫消食,小丫头吃撑了。看着不远处安静的一字街,白小天不用多想,也可以预料今天酒楼了该有怎样火爆的生意…
城北,青龙帮里,李大帮主看着铺满了桌子的信纸,满脸怒色,简直欺人太甚,摩挲着右手上的黑色扳指,眼神幽沉,用不了多久了,先让你们多招摇会,招了招手,一个下属过来俯下耳朵,姓李的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青龙帮门外,罗大义坐在臭豆腐摊旁,注视着城北的街道,一个青衣打扮的年轻人从巷子里若无其事的汇进人群,罗大义眯了眯眼睛,却没有动作,待那人走远,才给摊主付了钱,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兔子开始着急了。
罗大义走后不久,臭豆腐摊的摊主招呼了个乞儿,施舍了碗吃的,乞儿感激的接过,狼吞虎咽的吃完,谢过摊主后,揣着碗底的纸条,抱着双臂,佝偻着腰走远了…
雕刻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白小天变得更加忙碌了,拿着刻刀在人偶肢体上镌刻着古朴的花纹,一丝一毫,相互缀连,如同缠绕的荆棘,将铃木金藤的丝一点一点的嵌入花纹里,金丝如同活物一般融入木头里,花纹的刻痕不见了,只留下一些淡淡的金色纹路,如同血管一般,最后汇集在心脏的部位,微微凸起的暗格里,一颗透着翠绿光泽的木棉果核安静的躺在里面,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晶石一般的果核里闪烁,顺着金色的丝线流动木偶的全身,然后回到核心里,如此往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