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整个天界上至至尊下至新晋小仙无人不知蟠桃河渠上有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仙子觍着脸对太子殿下霸道表白。
为此,这个凄凉到可以长达万年无人光顾的蟠桃园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往来者无不是想要一观那个肖想太子的痴人究竟是长了一副如花似月的娇颜,还是后头有强势的靠山可以倚仗才敢如此这般的嚣张。
结果,我让她们失望了。
于是奚落、揶揄、嘲笑、讥讽之声如洪水猛兽般纷至沓来,其势之猛直教人眼花缭乱无有招架能力。
“这样一副尊容还敢向韶音君表白,真真是勇气可嘉呀!”
“且还别说,若是没有此等不入流的小仙子出来做马前卒,也许太子妃的位置会更加长久的闲置下去。”
“嗳,这不是万年前在天河畔便就勾搭上当时的天葵真君现在的瘟神吗?怎的,短短万年光阴便就教瘟神给抛弃了?”
“是了,瞧她那双不安分的狐媚眼眸,就连莫虚真人那样清心寡欲的仙人也对她目不斜视,珠不带转,真真是个狐媚子。”
“噗,诸位‘夫人’这同仇敌忾的气势莫不教人敬佩呀!但也别忘了,你们可都是有夫之妇,现在再来为太子殿下争风吃醋会否有些……”
我惊诧于扎眼的花色中还有一抹站出来替我说话,正待投去笑容,那方又道:“这位仙姑一瞧便不是殿下喜好的类型,况,以她的条件善还构不成任何威胁,这般挑衅不知是为得哪般。”藐目投来,瞬间教人眼前一亮,好个俊俏的女娃。
“花奚若是属意太子那也是他的福气。但可惜,花奚只衷情于本上神。”蓦然间,自花色缭乱的众仙子中冒出了一个更为显眼的颜色——黑。
瘟神目无旁物直盯于我,虽然那周身的黑色很是惹眼,但不可否认,他是这天界我瞧过唯数不多的几个着黑色调衣裳的神仙中将这身黑穿的最脱俗不凡的一个。
我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这真叫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归根结底,此事的症结所在便就是眼前那位笑比桃花灿的上神。
师父,你坑我,你说天界有着昆仑墟所没有的乐趣,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总是我在娱乐别人啊!
瘟神不顾周遭扎眼的花色们投来的嗔目,径自走到我跟前,倏地拉起我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呈半月型的眼眸一眨不眨地锁在我的面上,狡黠含笑的桃花脸好不明媚,“花花,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太子如今身心不全,身价早已今非昔比。但我不同……”说至此竟然还忸怩了起来,未免教围观者听去竟还附在我耳窝边上吴侬软语着,“我如今还为你保留着清白之身呐,怎样,可有感动。”
呃……
我想也不想地挣脱了瘟神的禁锢,但很快又被他重新握住,反反复复几遭下来倒是令围观的众花色失了耐性,嗤之以鼻地竞相离了这片桃色乍现的境地,一时之间难得聚拢起来的生气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凄清。
我素来固执,偏偏还能碰上一个比自己还要固执的瘟神。争执到最后,还是以瘟神牢牢握住我的双手来告终这一场本来就没甚悬念的争执。
“上神,莫再与小仙玩笑了,教人瞧见了不好。”我沉了脸,希望瘟神能够自重些。
但很显然,瘟神无视了我沉下的面色,依然故我道:“怕甚,你我郎才女貌、两情相悦……他人只有羡慕的分,嫉妒的分。”说着说着将手缩紧了些,“还有,别再叫我上神,那样让人感觉特别疏离。你可以叫我天葵,天天或葵葵,如此我们之间的感情才能够得到升华。”
“……”我默默地低下头,教我对着那张桃色熠熠的面庞委实是难以激起热情。
“你要觉着难为情,可以先缓一缓,待我迎你过门后不可再这般矫情了知道吗?”瘟神自以为知心地说着,松开一手悉心地拨了拨散落在我鬓旁的发丝。
我倏尔后退一步,这回成功地拉开了与瘟神的距离,或是轻抚鬓角或是掩于袖下揉了揉骨指,心下戚戚然道:“上神怕是对小仙有什么误会吧。”除却了初时时常与我比肩漫步于天河畔上,我们甚至未有在那仙侣们常往的花雨林里幽过会,最常见的便就是在言语上占尽先机,其余的,我是真没有瞧出什么端倪。
“误会?”瘟神口中轻咀,急切地趋上前一步,信誓旦旦与我保证,“我没有。不论他人如何非议,我从未有对花花产生过任何质疑。就算你对太子表白真有其事,我也坚信你与太子不可能走到一处,执柯道我才是你的姻缘……”
我一怔,执柯不就是鸿喜宫司职的掌官?王母娘娘曾明令禁止天界诸神至鸿喜宫问询有关姻缘之事,哪怕是至尊也不例外。
“你……”我凝眸转向瘟神,这可是犯了王母娘娘的大忌,倘若受人举报,后果不堪想象。
瘟神面呈难色,瘪了瘪嘴颇具委屈的样子,“花花,这事怨不得我,若非你前时对我若即若离教我摸不透你的心思,我也不屑于去那鸿喜宫质问执柯你的姻缘。”转瞬间弯起唇角便就冲着我眨巴眨巴眼,“不过问来也好,原来你我之间的姻缘早有定数,你就认命吧花花。”
我不自觉地摇起头,笑的比哭难看,怎么也接受不了此种事实,哪怕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我也宁愿在蒙昧无知的情况下来接受,而非由这人口中道出。这,这教人怎生受得起呀!
“喂,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这般,羞是不羞?”兀然,少年的声音打破了我与瘟神之间弥漫起来的不和谐气氛。
我俏俏松了一口气,瘟神不但不羞,反而还趁我放松之际绕手揽上我的肩头,对着盘腿坐于树荫下稍显不耐烦的少年咧嘴一笑,“阿澈,你不学乖哦!在此偷听我与花花说情话。怎的,莫不是你也有心仪的对象了,这便偷偷在此向我取经学教?”
“呵,天孙别听瘟神乱言,我们之间且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我抬了抬肩膀,倒是不知瘟神的面皮是用何物做成的,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也能这般大言不惭,也不怕将他给教坏了。
天孙毕竟就是天孙,见我二人各说各话既不觉羞赧亦未有回避的想念。但瞧他沉了脸白了眼,瞪视的目光直直朝我投射而来,让人顿生如芒在背之感。继而不愠不火道:“别肖想着可以打我爹的主意,我娘亲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的。”
我一噎,忽然有种生吞硬咽了无数粒黄连的感觉,这当真是一失足成千骨恨。我没有,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染指太子,更更没想过要成为天孙的后娘。
况,我瞧太子那温润恬静的性子应该不是碎嘴嚼舌之人才是。为何方才过去一夜,我与他在蟠桃河畔上说的戏言便就闹得整个天界人尽皆知,这教我往后还如何做仙。瞥眼一旁气定神闲的瘟神,现下恐怕是除了他没有人敢再与我亲近,更别说是追求于我。
思及此我不免哀伤,莫不是真如执柯所言,我与瘟神的姻缘早已命中注定。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就是要我认命与瘟神凑做对?但为何师父曾经替我占卜姻缘卦时道是我未来的夫君必定会是天界中至尊大神?难道说,瘟神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其实他还是一个十分有潜力进出临渊阁的大神?
我将信将疑地觑了眼正对一株展妍的桃枝儿搔首弄姿的瘟神,浑身一颤,心中不由默念千万别是他千万别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