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房陵郡大旱,生民饱受疾苦。陈太守每日忧心忡忡,日日召集下属商量对策,还是苦无良策。这日又开了一次会,属官们七嘴八舌,却没人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陈太守只觉得气闷不已,挥退了属下,转身回了后堂。
这时,见到主君散了衙,家仆连忙凑上去禀报,说是侄少爷前来拜访老爷,正在偏厅等候。陈太守此时正是心烦的时候,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叫家仆去请王准来到后堂,准备自己先去换了常服,再出来相见。家人得了吩咐,赶紧告退,陈太守没走几步,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来不及喝住家仆,自己穿着官服,一路小跑,跑向偏厅。
却说王准在偏厅一边喝茶,一边等候陈太守。一杯茶已经泡了五遍,还不见太守出来,王准估摸着今日陈太守事务繁忙,恐怕没时间见人了。正准备起身告退,待到改日再来拜访,却发现陈太守一身官服,兴冲冲地向自己快步走来。
王准还没来得及行大礼参拜,已经被陈太守扶了起来。王准心中一惊,笑问道:“舅舅可是来了什么好事,为何整个人看起起来焕然一新?”
陈太守愣了愣,苦笑道:“老夫近来诸事烦心,前日对镜自观,好似老了十岁,何来焕然一新一说。”
王玄烨道:“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舅舅如今笑容满面,却正好像年轻十岁啊。”
陈太守这才笑道:“我有此喜,还得多多仰仗贤侄之功啊。”
王准诧异道:“不知小侄能有何效劳之处?”
“贤侄也知道,近来郡中大旱,阖府上下都在忙着抗旱。不过人力毕竟抵不过天威,虽然郡府上下竭尽全力,可是还是收效甚微。我久闻神仙有呼风唤雨之能,贤侄既然修炼道术,不知可会求雨?若是能与郡中一点甘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则实乃万善之事,功德无量啊。”
王准听完陈太守所请,意下踌躇,半响不语。陈太守心中一凉,脸色由喜转忧,颤声问到:“贤侄,可是有什么难处?”
王准无奈答道:“非是小侄畏难,实在是小侄所学尚浅,着实不知这呼风唤雨之术。若是只论搬运之法,小侄拼着不余法力,尚可从那大江之中移来数万斤江水,化为雨水。可是小侄这法术最多只能叫方圆百里之内沾些水汽,实在难圆舅舅心愿,解开如此大旱。”
陈太守听罢,脸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莫非真是我辈德行不修,才致使上天降罪,只是百姓何辜啊。”
王准见舅舅这番模样,心中也是不忍,略作思索,向陈太守建言道:“小侄才疏学浅,不能解万民之厄。不过玄真道长乃是有道高真,定有法子请来甘霖,以济民瘼。”
陈太守一听,精神一振,死死拽住玄烨,连声说道:“贤侄说的有理,老夫立刻沐浴更衣,叫人准备车驾,前往樊山拜见玄真道长,请他施法解救苍生。”
王玄烨劝道:“舅舅且慢,这樊山位居深山,离郡城径直既有千里之遥。且不说沿途道路曲折,有名山大江挡路,还需翻山越岭。若是舅舅车驾前往,恐怕耗时耗力,几个月也到不了,岂不是误了大事。不如叫小侄御风前往,无论成功与否,顶多三日,必回回见舅舅,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太守大喜道:“好好好,贤侄稍带,我这就拟一封书信,你带去给玄真道长,请他务必出手相助。”
当下陈太守便拟了书信,交予王准。王准看着陈太守殷殷目光,知道不可多做停留,心中苦笑一声,当即就出了府门,掐动灵诀,乘风而去了。
且说王玄烨在半空之中御风而行,俯视脚下大地,果然发现了不同。只见森林之中,草木枯黄;田野之上,禾黎绝迹。大地之上一片皲裂,黎民个个愁容满面。王准慈悲之心大作,不惜法力,将那御风决催动到了极致,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远远望见了樊山。
那山不愧是有道之士所居之地,远远望去,只见青山好似被黛粉染过,其碧如玉;半山之上,瀑布斜飞,藤萝倒挂。山中不时可见几条小溪,流水潺潺,声如鸣玉。山巅之上白云出岫,朦胧似雾,映着点点翠色,仿佛万顷碧纱将此山罩住,美不胜收。
王玄烨要救万民,自然须得诚心正意,若是驾风直接前往,未免显得无礼。当下按住风头,降到山脚,整理衣冠,纵步走上山来。一路上盘坡转径,揽葛攀藤,约莫走过了数个山头,终于看见了一座道观,那道观被青松绿柏所遮掩,松柏之间,隐约可见红砖绿瓦,寥寥青烟,一片悠然景象。
王准精神一振,赶紧加快脚步,不多时来到观前。见有原红牌额,上书三个金字,写着:“先天观。”两侧还有楹联,上联写着:极本道宗,太极原从无极始。下联写着:元为善长,三元总是一元分。不过观门紧闭,不像有人的样子。
王准在观外整顿衣服,上门扣了扣门环。过了好半响,才见得观门开了一条小缝,门缝中探出一个小小脑袋,头绾两枚丫髻,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分新月,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来我们先天观做什么?”
王玄烨一愕,连忙回答道:“房陵郡团练副使王玄业,今奉本郡太守之命,特来拜访玄真子道长,还望通传。”
那童子想了半响,才大概捋清楚王准所言,说道:“师祖一个月前就出门去了,现在不在观中。”
王准一惊,赶紧道:“那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谁知那童子一听,一脸警惕之色,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明显一副我知道但是就是不告诉你的模样。
王准一囧,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那观内传来了一句话,道:“真明,你在观门口站着作甚?”
那童子一惊,赶紧把脑袋伸进观门里面,只听他嗫嗫说道:“明儿见过大师伯。回禀师伯,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什么太守派来的,要见师祖,可是师祖不在,明儿正准备把他打发走,没成想惊动了师伯。”
那人一听,呵斥一声,“胡闹,贵客临门,还不打开观门迎客。”
真明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观门,王准定睛一看,只见真明童子站在观门旁边,观门正中央站着一个年轻道士,头挽道髻,一对剑眉,目如朗月,显得英气勃勃。见到玄烨,打了个道稽,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着实失礼,还望贵客不要见怪。”
王准不敢怠慢,连忙回了一礼,道:“房陵王玄烨,事前未能传信,仓促前来,无礼在先,请道长见谅。不敢动问道长上下?”
那道士展颜一笑,说道:“贫道先天观张静尘,忝为玄真老师首徒,见过王道友。王道友之名,如雷贯耳。师尊自从从房陵郡回来,终日在我们几个师兄弟面前念叨王道友名字,叫我们好生惭愧。如今终于有缘一见,方知真人更胜一筹啊。”
王准一愣,不知该怎么答话,只得不停的说:“静尘道长言重了。”
此时张静尘让开观门,道:“王道友此来想必有要事吧,还请观内待茶。”于是张静尘在前引路,王玄烨紧随其后。两人从廊下入来,绕过三清殿,迳投殿后见素轩里去了。
到了轩中,两人分了宾主坐下,杂役弟子送上茶来,王准抿了一口茶,只听到张静尘说:“师尊自房陵回来,整日训斥我们,说是王道友不到而立之年,便已修至人仙之巅,直教我辈汗颜,方知天下能人之多。我们师兄弟几个平日里妄自尊大,如今看来,真是井底之蛙,每日坐井观天,却不知早已贻笑于大方之家。今日我见道友,道气内蕴,返璞归真,头顶已然看不到灵光,可是道行又有突进?”
王准赶紧放下茶杯,谦虚道:“实不敢当,小弟不过机缘巧合,更有幸得到玄真道长点拨,才得以破开玄关,使得道行侥幸有了些进益。比不上道兄脚踏实地,功行深厚。”
张静尘一惊,说:“没想到道友道行精进如此之快,真是世所罕见。我说怎么在观外见得道友举止轻灵,不沾俗气,没想到果然是成就了地仙道果。愚兄本以为自己八十八年成就地仙,已经是道门极速,今日方知天外有天啊。”
王准苦笑:“小弟修道不久,见识浅薄,哪里比得上道兄。今日是特地前来求援的。”
“哦,王道友已经有地仙修为,凡俗之事少有能难得倒你的。此次前来,必是涉及到了那怪力乱神之事吧。王道友尽管说明,虽然老师不在,不过只要我先天观能够办到,一定鼎力相助。
王玄烨大喜,道:“多谢道兄,小弟此来,不为那别的,只为迎州百姓而来。近来天公异变,已经三月不见降雨,土地荒芜,禾苗枯死,百姓苦不堪言。可恨小弟所学不精,见识短浅,不曾学过什么祈雨之法。所以特地前来,还望各位道兄念在道门同气连枝的份上,出手引来甘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未知张静尘是否答应王玄烨之请,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