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冬莲哭着哭着竟慢慢睡着了,在睡梦中她仿佛听到了张淼和张滢的声音,似乎还有人敲过门。昏昏沉沉的她早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梦到有一团黑烟将自己笼罩,无论如何奔跑、呼叫都无法摆脱它。在浓烟里她看不清方向,伸出手臂胡乱抓挠却什么都摸不到。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无垠的黑色天际中漂浮,无比寒冷、孤独。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夜里,饥饿和酸痛的感觉开始侵袭她的身体。她不敢开门去找食物,至少姑姑和姑父在家时不敢,她怕死变态好色的酒鬼姑父和蛮不讲理的悍妇姑姑了。齐冬莲空着肚子借着从窗外投入她房间的寒凉月光爬上自己的小床,枕在由稻壳填充成的枕头上,她仿佛感到有一丝轻松。
借着月色,她从床底又翻出了那本记录她画的备课笔记。她翻开最后画到一半的那幅画,看着画中在夕阳下,面向大海并排站立的五人背影,眼泪无声落下。
清晨的曙光拨开轻薄的云朵,照在齐冬莲肿痛的面颊上。她几乎彻夜未眠,此时又饿又渴,眼睛酸痛肿胀。但她不敢开门去吃东西,因为要过一会姑姑才会出去干活,姑父则会在更晚的时候去喝酒。只有家里没人时太才能出来寻找食物。她听到张淼哥和张滢在外面和姑姑交谈的声音,虽然内容听不清,但她知道姑姑把他们打发走了。
当窗外的阳光变得刺眼时,酒鬼姑父也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房间。齐冬莲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闩、推开房门,探出头扫视整个屋子,在确认家里没人后才敢小心翼翼走出。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厨房,尽最大努力拿了食物和水折返回自己屋内,把门关严,锁好。她把食物一股脑都堆在木桌上,一阵狼吞虎咽,女孩饿坏了。
“咚咚咚”,一阵急剧的敲击声唤醒了趴在木桌上熟睡的齐冬莲。她抬头看到的是无比熟悉温馨的面孔——张淼,旁边是张滢和林中兴,就连王梦涵也露出小脑袋关切地看着她。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林中兴隔着窗大喊,显得很愤怒。
齐冬莲红肿的脸仍向她传递着疼痛的感觉,这感觉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她第一次看到张淼没有笑容的脸庞,取而代之的是阴郁的面孔,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苗。张滢早已怒不可遏,用拳头奋力地砸着窗,咬牙切齿。齐冬莲痛苦地摇头,她不知该如何对同伴讲。昨天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恐怖,她甚至不想去回忆。
“跟我们走吧,我们去报警。”齐冬莲没想到这话会从林中兴嘴里说出。
她知道这没用,因为警察来了也只能说服教育,最多让姑姑写下保证书。但是当他们走后等待她的是更加严厉的殴打和虐待。张淼似乎也知道找警察后的结果,所以他提出了更可行的方案,“我们去找儿童保护机构,请求剥夺姑姑姑父的抚养权和监护权。”
这是个不错的注意,至少在当前的状态没有比它更好的办法了。和警察局不同,儿童保护机构有强制剥夺抚养权的权利。林中兴相信自己的叔叔很乐于收养这么可爱的女孩当女儿,其他几人也表示赞同。
“我们一定会救你的,”张滢坚定地说。“等着我们回来。”
“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的。”林中兴向她保证。
“冬莲,你要坚持住。”王梦涵流出坚定的表情,“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虽然齐冬莲不知道王梦涵为什么那么确定,但那胸有成竹的表情给了她很大信心。
齐冬莲屋里的窗是钉死的,无法打开,张淼只能从窗外伸出手隔着玻璃安抚受伤的女孩。这个举动让齐冬莲倍受鼓舞,她把头紧贴在玻璃窗上,幻想张淼哥摸她脑袋的感觉,虽然这会使她受伤的头部更加疼痛,但她毫不在意。甚至在众人离开后她仍对着窗发呆,仿佛可以看到张淼悲伤愤怒的面孔和坚定的眼神。
在傍晚,姑姑回家后曾来敲齐冬莲的房门,但齐冬莲始终没应。咒骂几声后,姑姑兀自离开了,临走还不忘狠狠踢上两脚,直把木门踢的咣咣作响。齐冬莲屋内的食物足够坚持两三天,更何况白天家里没人的时候她还可以去补充,完全没有开门的理由。她实在不愿再见到姑姑姑父令人憎恶的丑陋面容。
福利机构明天会来,张淼曾向她保证,他们会惩罚姑姑姑父,剥夺他们的抚养权。张淼和张滢会在张家庄园附近给她安排个新住处,她会拥有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房间,甚至自己的小花园。她打算在花园内种满各色鲜花,牵牛花、向日葵、薰衣草、白百合……用花朵铺满整个院子,这样每天她推开房门时都会闻到芬芳的味道。她决定以后在花丛里画画,画出春天的希望、盛夏的生机勃勃,金秋的丰盛饱满,寒冬的冰晶闪烁。
也许会养一只小狗,起名叫做淼淼,虽然叫起来会和喵喵混淆,但她仍决定用这个名字。她会给淼淼做各种丰盛的食物,像对待家人一样待它,给它洗澡,抱着它睡觉。她甚至可以想象出淼淼伸出红色舌头****自己手心的感觉。她会带着淼淼和朋友们玩耍,在花丛中嘻嘻,在泪湖的岸边一起看日落,夕阳的美景会在她面前展开,把五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她画的那样。
齐冬莲笑了,虽然这会让她受伤的面颊更加疼痛,但她仍笑了。她掏出画笔和备课笔记,决定把最后那张一起看夕阳的画完成。她期待着美好的明天,和朋友们无忧无虑的明天,充满温馨与希望的明天。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她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