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湛凤凌进入这座冰雕宇殿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是当他走入建筑内部仔细观察时,心还是重重一沉。殿宇内部格局,装潢摆设,甚至是漆色都与菱花圣境的祭祀宗祖的莲祠一模一样。
莲祠是菱花世界礼祭的核心,作为曾经的领袖仙域,不少十方仙真都曾在莲祠中礼拜祈福。所以其余七位别处仙侍对莲祠的格局装饰都不陌生。
同行的九位仙家此刻泾渭分明的四散而立。他们举手投足间,虽然还保持着礼貌和恭敬。但已经听不到他们洒脱随意的谈笑风生了,彼此都在用余光和视线的死角怀疑着,戒备着。
“我信菱花!”水精白羿仙子,俏声轻扬。有些突然的打破了此时的沉寂。她继续说道:“我知诸位此时此刻,对这与莲祠相似的建筑疑虑重重。而我亦如此…我与天湛爵首相交不深,一路行来他降妖除魔出力甚巨,而他本有机会不入这棋盘古林的…天湛是六世莲魄独子,十方皆知他是从振菱花的希望。而菱花定没有断灭这唯一的希望,算计火精和羽仙。所以,我信菱花!”
天湛凤凌微微的长大了嘴巴,看向这美丽清冷的女子,白色的裙铠轻轻扬动,若隐若现的露出水晶长靴,高俏的靴根雕塑着她丰腴修长的腿形。她的人如同她甲胄图腾上山茶花影一般,在群色的花姿中,固守那唯一清冷纯粹的白色芳泽。
如白羿所言凤凌与她相交不厚,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而只与爵职相称。此刻白羿仙子坚定的支持令他感动莫名。
羽仙天翎冷笑一声道:“白羿仙子,你的水精圣境未失踪一人,信不信菱花当然由的你。仙子也应听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火精二圣皆在此处。菱花以一换二,加我羽仙天兵,岂不划算的很!”
天湛紧紧的握着菱花廉枫将要扬起的拳头。压低声音:“势在他处,在没有证据扫除阴霾之前,万不可乱了分寸,我们先忍忍吧。”
廉枫恨恨的说道:是,…”
这时忽然同时传来,燃天和殷颜的呼唤,“诸位仙家,请到近前来。”
其余七位仙侍走到莲祠祭祀主厅,站在炎落身边,炎落拿起立在主厅屏壁上的一本同身墨色的书笺。递到羽仙天翎,天戈面前,冷声问道:“二位爵主,可能解?”
天戈,天翎刹那间目瞪口呆,无法再发一言。诸位仙侍,皆是仙术大家,如何认不出这书笺上的墨云是羽仙世界的仙法。
莲祠的陈设可以伪造,甚至是冰门上的图腾花样都可以似是而非的临摹。唯独这仙法血脉是无法模仿的,这就如同是人间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局势翻转,菱花廉枫按耐不住学着刚刚羽仙天翎咄咄逼人的口气:“羽仙能以区区两位侍爵从属,加若干天兵,就换到了火精二圣和我们天湛爵首的性命真是划算的很呢!”
“诸位一而再再而三的妄语,难道你们当我这个天母敕名的主君是泥塑的不成!”燃天法主刚及弱冠,性格和顺一路行来与诸位仙侍相处也很是融洽。不想他刚刚一声轻喝却是圣爵主君的气势十足,令人噤若寒蝉,竟是不敢再妄言一句。
燃天铿锵说道:“进入棋盘古林伊始,我已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了诸位。无论是菱花的阴谋也好,还是羽仙的诡计也罢。我只认同和我共赴绝境的袍泽兄弟,你们把爵章交给我时本可以拒绝。可你们没有,没有辜负我的选择,没有皱一下眉头与我一起踏进了生门,我就一定要把你们安然无恙的带出死地。等我们出去时,谁的阴谋,谁的诡计,尽管来战!我火精燃天奉陪到底!但我之心目中已视诸位是我祝熬一生的袍泽手足。在下赴汤蹈火亦再所不辞!”
“阁下说的精彩,我本不该在此刻叨扰,但你们已在我的莲祠逗留许久,却依然没有去意,在下喜清静,只好传声送客了。”敦厚悠扬的男子声线在莲祠中清晰回荡。
炎落心头猛的一阵,是他,是那个男子!异样的情愫在她的心中生出纷繁的五味分不清是苦还是甜,是怕相见,还是怕他不再出现。如此奇特的感觉,让一向冷静干练的殷颜法主自己都觉的太莫明其妙…
其余仙侍却没有炎落那般复杂的观感,他们大吃一惊之余!迅速结成防御法阵。显然刚刚燃天祝熬发自肺腑的说辞化解了彼此大半的嫌隙。
燃天向着火精耀石,使了下眼色。耀石心领神会,火精目法,火燃天眸。
耀石的仙家术法,以远攻为主。所以必须修炼火精天人目法予以助力。赤色的烈焰在他的眼中缓缓燎原。四周百里之景在耀石的眼中,无比明亮,清晰可视。可是他并未发现发声之人。耀石对着燃天摇了摇头。
燃天祝熬朗声回道:“冒犯阁下禁地,实属无心,望请见谅。我们九位仙族,为寻失散同伴,不得已踏入这棋盘古林。不知阁下可曾见过被这棋盘古林吸入的十方仙族,如若有些许线索还请不吝告之”。
“十方仙族我见的多了,也不想再见,若是不小心碰到,也会避让绕开。要不是你们踏入了我的禁地,我也懒得和你们废话”。神秘男子显然是对十方仙族很是厌恶,话语口气也渐渐的不再客气。
耀石双眸中火苗已成汹汹烈焰。想必他已是把目力范围扩充到了千里之外了。祝熬担心耀石双眼再这样下去,双目会因烧灼而失明。可这男人的声音分明是极近的。根据声谱排列,也不可能是千里传音。
男声再次响起:“让那位火精仙众快停下吧,火燃天眸这等微末仙术是看不到我的。我就在这莲祠之中。如果他双眼继续这么烧下去,会成瞎子”。
羽仙天戈,天翎听他的口气越来越狂妄。已按奈不住心中怒气。天翎面容一冷高声嘲道:“尊驾只在幕后以声音示人,这种大能神通,吾辈也是望尘莫及的啊”。
男声不以为然,回道:“看阁下的仙胄铸料,应是羽仙众吧,这等自私自利的劣等仙族不配在这里讲话”!说话间青色光团从莲祠内的中央偏殿冲出。在光幕中依稀可见人形,疾风般的攻击速度。半月耀眼应是利剑出鞘。剑影斩音,余音绕梁。
青色的刃面近在咫尺映着天翎,天戈胆战心惊的面色。青刃的前方,祝熬的泅龙枪挡在它锋利的刃面上,青色的春韵和炙热的火像在两件兵器上轰然对撞。祝熬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排山倒海的巨力,让祝熬有些措手不及。但他马上稳住了身形。神秘男子趁着祝熬后退的间隙,暗云血脉真力,长剑之上燃起明透的白芒,男子持剑的双手急速的倒转改为左手反向持剑,继续强压着祝熬的囚龙枪。右臂却在须臾之间把长剑的刃芒覆在了手掌上,刺向祝熬身后的天戈,天翎。
上古之时,轩辕黄帝,得瑶池天母护佑赐予烛金神龙,扫平邪灵夷狄一统九州,黄帝升天之时骑神龙而走,又凭借神龙之力,开创了十方天人伟业。但龙性喜淫,时而狂躁暴走,涂炭生灵。渐渐的轩辕黄帝亦难以驾驭,天母慈悲,赐予黄帝。女娲天祖筑天之时异铁“玄凌”打造一尊转为收复孽龙的兵器名为“泅龙”黄帝把泅龙枪赠予他最忠实的属将,火神祝融。祝融不负所望,把烛金神龙封印在枪铁之中。并以此作为火精燃天御用法器,一世一世流传至今。
燃天爵身的火系龙脉迅速的化生出龙之九子的椒图首,椒图自闭而善守,是燃天法主的护身灵兽,此刻巨大的椒图的头首化身在了祝熬的左臂之上,刃芒刺进了椒图的右目便无法在向前一步了。金黄色的血液慢慢的留了下来,天戈,天翎。看着别脉的燃天法主拼死相救。心中是感动莫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口头禅般敷衍同伴的话语。他们没有想到燃天法主真的在用性命兑现承诺。
神秘男子显然是对祝熬如此舍命相救有些意外。他意味深长的一笑,高声赞道:“火精燃天,名不虚传!”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张力,透过燃天的身体,击向天翎,天戈,羽仙二位爵主,转瞬间飞出殿外。燃天祝熬亦首到巨力的些许拖拽,飞出了丈余,单膝跪在了地上。
“殷颜法主且慢。”天湛凤凌急急的呼喊。
刚刚神秘男子猝然发难,身法真是白驹过隙,快如闪电。他与祝熬对决仙招亦在转瞬之间,只有殷颜炎落,能看出一二。但炎落心如擂鼓,百转千回的情丝把她绕在原地。她竟匪夷所思的没有帮忙。等她回过神来,祝熬已被神秘男子击开。如此近的距离若受仙术重创后果不堪设想…
炎落粉脸生煞,冷冷的目光中,泪水在眼眶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炎落与祝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此时她悔极了。她不知自己为何在神秘男子会这般如此的不济事。她可是万神逐尊的魁首,六世火精殷颜啊!
炎落祭起幽燃刃,单锋的刃刀,长如宝剑。幽燃刃原为西方极乐净土的天火,不知为何,化生在了十方天人世界中,历经风霜岁月沁蚀成为天宝火铜,名为天宝却并不慈悲。上古之时火铜灵性初开。在凡世的天际中肆意妄为。才造成了,苍穹天漏的浩劫。女娲始祖补天之后为了警示十方特留下一块天宝黄铜,由火精守护。时至今日,成为六世火精殷颜的独门法器。
炎落抬手便刺,刺向神秘男子的面门。阴森的面具罩在脸上,这次他连双目都没有露出。
神秘男子似乎不屑和炎落动手。冷笑道:“雕虫小技…”他的头轻轻的歪向了一侧。躲开了炎落的刃锋。炎落面若寒霜,左手绘着手印星图:“火令,雀翎火扇。”幽燃刃霎时间如孔雀开屏。画出金色的孔雀天羽,四面八方的击向各处。雀羽时而分散成行,如流星般划过天际,时而平铺为扇,刮出阵阵的火雨刃风。这是完美的火系仙术近身绝杀的仙招。如此近的距离神秘男子断没有生还之理
天湛与廉枫对视一眼,眼中的惊骇难以复制。神秘男子的面具被削去了一些,露出双眸和部分的脸旁。左目中的七极莲花在缓缓的倒转,巨大的荷叶木轮遮在他的身前。廉枫极度的惊讶之中,口齿莫名的不再灵光,他难以置信的向着凤凌说道:“爵首,那是…那是浮图莲目?,我们…我们菱花的至宝浮图莲目么,而且那是木系的令式仙法,木棉转轮,不会错,是木棉转轮!”
天湛凤凌震撼之余,却是心中五味杂陈。浮图莲目是父亲的遗物。若是继承,只能是他。可自从凤儒叶往生,浮图莲目也失去了下落。如今浮图莲目在他人的眼中,还同为菱花血脉,想起父亲往生之时,对浮图莲目遗失经过的闪烁其词。凤凌当时心中悲痛异常并未深究,现在想来突然升起层层的醋意,“那个神秘男子究竟是父亲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