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再说话,而是有点紧张的看着四周。经过我超强的理解能力与分析概括,组合归纳,这么绕,我还是明白了八九,没办法,人聪明,就是这么任性。
“您老的意思就是说,真正的我现在躺在医院里,现在就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而只是一个自己为了安慰自己,逃避现实锁虚化出来的思维。如果我现在不能回到自己的肉体里,没多久真的我就会死?”
“虽说不确切,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您老指望我能信么?”我听得就差把鼻涕又咽回去。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可以回头看看你现在的住处。”老人说道
这都想唬我,我就回头,能怎么样。我猛的一回头,转过脸,老头还坐在对面,我再一回头,妈的,墙怎么没了,我有窗户的那片墙没有了!就算强拆,这也太快了,面前只是一片黑暗,而且看起来黑暗还在快速的向四周蚕食开来。按时间不应该是艳阳高照了么,咋转眼就黑天了。
“现在你的记忆已经没多少了,因为我们的修复已经跟不上你脑部损害的速度。你现在还可以用残存的记忆碎片,去否认自己频临死亡的现实,但是用不了多久,你的脑浆就会淹没所有的脑部组织。到时候你能看到的就只剩一片黑暗,那时你怎么也躲不了死神了。这点你自己是知道的,要不我也不会出现和你解释这件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事。虽然现实世界的我们在努力,但真正重要的还是你的求生欲望,对活下来的坚持,记住找到你自己心底那扇通向真实世界的门。”
我看着对面的正在蔓延过来的黑暗,虽然我是百般不相信老人的话,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穿着秋裤就赶紧向门外跑去,出门前我看到门旁的那个符号已经渐渐的淡去,基本看不见了。我回过神,本以为会出现熟悉的楼道,却发现到了一个广场。我去我还穿着秋裤那,但是我低头一看,已经运动在身。还没走两步,就出现一群人,指着我说“就是他”。
我左右一看没旁人,我?我靠,几个人冲着我就过来了,我撒开脚就往回跑,啪的一声摔了一跤。真是屋漏偏遇连绵雨,船破又遇顶头风。这是免不了挨一顿K了,这时候老人出现了,也没看怎么动手,对方就全趴下了,不过很明显那所谓的门不在这儿。接着我走到广场旁的教堂推开门,
“我说大爷,出口是什么样子的,怎么着也给点提示吧。要不这么找下去,等我挂了,也找不到啊。”我嘟囔着。
进入教堂后,却被一群人挤着往前走,我一看这情形,也不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拥进了个车厢。
“出口就是你最在乎的事。”
我在车厢里得喘口气,歇一会,奶奶的,这么跑,没来的及赶上出去,估计就累死了。这时一个列车员笑着对我走了过来,我可不记得这个记忆片段里,我有没有打票。
“闹够了么,现在走还来得及,你知道时间不多了。”列车员看着我说道,
我不知道走过多少记忆碎片,才在这满是脑浆的地方找到你。你要知道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跟我走,你将会被永远的困在这个世间,看着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老去,却无法让他们感觉到你,忘掉你吃过的东西的味道,因为现在的你就是残存的意识,而不久就会完全成为物质世界外的东西,你不能触摸任何有形有质的东西。那时候,时间会把一切你熟悉的东西抹去,就像现在正一点点消失的记忆一样。你会成为游魂,没有任何地方可去,只能困在一个只有你自己的世界里,你变得愤怒,会埋怨为什么上帝不公的选择了你,后悔为什么你不跟我走,无休止的怨恨下去。”
列车员不急不缓的的说着,
“你是哪位啊?”看着这身灰色衣服的列车员,听着这个长篇大论,我可不记得哪个列车员不检票却说这么一段奇怪的话,我问道。
“我就是你,不,是所有人,一直在尝试躲避却一定要遇见的。”他依然笑道。
我一直躲着的?难道是隔壁的小李,他知道那天我偷看他老婆洗澡了。不应该啊?
咳咳,严肃点,按老人的说法,我现在是频死了。我之所以在不停的奔跑是为了寻找回到我身体的生命之门。虽说我还是不相信,但是看来现在形势比人强,不信也不成。那么我现在躲避的应该就是死亡,难不成你就是死神,或说是阎王,亦或是勾魂使者?你的镰刀,或者招魂棒那,怎么看也像是个列车员,老哥这也悬殊太大了吧。”
“我不是死神,只是你的引路人。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可以说是死亡代理。我的老板是死神,我只是他的一个职员而已。至于以什么样子什么方式出现,这些都是随机的,没什么逻辑。另外你可以叫我罗生。”
“可是我还不想死,我这么年轻。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就选择了我?”我的确很难理解,前两天还挺正常的我,现在怎么就说让挂就挂了。
“死亡是随机的,就像我的出现。不论你是富可敌国,还是穷苦潦倒,是年迈老人还是待哺婴儿,当死亡来临,没有谁可以选择。如果你一定要说,就说你自己运气不好。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你现在的身体正在发亮,这是死亡之门打开的讯号,趁着还有点时间,跟我走吧。因为用不了多久当你的意识完全瓦解,你就会变得透明,而永远无止境的被困在这个世界里,成为被锁在地球上的囚犯。”说着他就过来准备从座位上拉起我。
这个时候老人突然出现,猛地把我从车窗推下去。我一看这下完了,非摔得七荤八素不可,赶忙用手抱住脑袋。耳旁传来声音,“记得你心底最在乎的,也是支撑你求生欲望的。”
罗生与老人对立着,
“你认为你是在救他么,如果他不能正常死亡,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罗生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愿意赌一把。因为他是我看上的人。”
我被推出窗外落地的一瞬间,以为会撞到坚实的地面,谁知等回过神,却发现是站在一个医院的走廊里,有很多人穿着一样颜色的病服,他们嘶声的对另外一些人喊着什么,可是就在他们身边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他。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被盖上白布,而站在医生旁边的那个人却和躺在病床上的人一摸一样,他眼里充满悲伤,我看到他的嘴型说:“我死了么?”我转过头,没有回答
因为在透过我面前的窗户,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我自己。
我试着推门进去,却发现我根本接触不到把手。我又想起罗生的话,你不能触摸任何有形有质的东西”看来躺在里面的就是真实世界中的自己。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开的一个大玩笑。没想到都是真的,我现在的确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消失的记忆片段。
病床上的我,插着氧气管和输液管,一动不动。有多少人有机会亲眼看着自己躺在另外一个地方。在旁边我看到了那位老人,那个我现在连名字也不知道的老人。录音机在不断重复着我现在的状况,要我寻找回到现实世界的出口。
我想到远在乡下的父母,如果他们得知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多伤心。不,我要活下去。我感觉自己的亮光正在慢慢减弱,身体也渐渐的变得透明,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不能让自己困在这里。内心最深处的记忆,我推着医院走廊的门,这次我发现竟然又可以触到把手了,我又回到了记忆之中。打开门,我进到了一个房间,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我的老家。我看到记忆中的自己。儿时的我拽着一个锄头说是下地刨花生,父母笑着说长大了再下地。晚上很晚他们才从地里回来。我拿着双百的成绩单兴冲冲的往家跑,结果冬天路滑摔了个大跟头。大学的时候,他们想送我去车站,而我因为不好意思却没有让他们出现,跟着同学嘻嘻哈哈的上了车,却没有看到他们有点落寞的眼神。
大雪中,父亲骑着摩托车去车站接我,母亲在村头等我们爷两。
孩子长大了,能自己出去闯了”。父亲牵着母亲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青丝已成华发,皱纹也映上了脸膛。曾经在我眼中伟岸的爸爸也有点佝偻了。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让你在变老了,我愿用我一身换你岁月常留。
所有片段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在我面前闪过,越来越快,孩子,等你上学了,妈妈就可以享福了~孩子,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可以享福了~孩子,等你工作了,我们就可以享福了~孩子,等你结婚,有孩子了,我们就可以享福了~小时候在河里偷看女生洗澡,第一次打群架,所有影响声音都重叠起来,头好痛,各种片段越转越快,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龙卷风。
据说人快要死的时候,一生都会在面前重演一遍。在记忆旋风的的中间,有一扇门闪着光芒。片段转的越快,也变得越模糊,我也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要被吹走一样。
“你还要挣扎么“罗生不知道什么时间站在了我的背后。
“到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决定了我要活下去。”我竭尽全力奔着那个小门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