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的脸上立即露出哀伤之色,过了片刻,又感叹道:“我说啊,穷人家的女儿,千万不要以为高攀上了富贵人家,就以为是天大的好事。小姐虽说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可和二公子程余受到的宠爱,简直没发比,真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也是前几年,老爷才对她好些。可能是小姐长大了,又体贴孝敬父亲,让老爷觉得女儿比儿子好,才把小姐当儿子一样,请人教她读书识字,又教她琴棋书画。随着二公子败家,小姐见家道艰难,就对老爷说,自己可以自学,不必再花家里的费用请老师了,又请老爷给了老师一笔赏金,以报师生之情。唉,说到这里,让人想起一句话来:生儿不如生女的好!”
杏儿见史云生没有吭声,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激动,什么都说出口来,自知失言了,连忙改口道:“公子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影射你。如果老爷的儿子象你这样,那老爷不知道该有多开心!瞧我都说些什么呀!”杏儿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羞愧满面。
史云生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知道她不过心直口快,也没有放在心上。
杏儿见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了,站起身来说道:“该掌灯了,我去拿几枝红烛过来。”刚走出门,就见游廊那头过走来了一个人。
杏儿定睛一看,原来是伏诚,待他走进时问道:“伏诚,是不是老爷那边开饭了?”
伏诚点点头,探着身子,往屋里看了一眼,说道:“老爷请史公子过去吃晚饭。”
史云生把鞋袜穿好,站起身来,把圆桌上的包袱提起,拿去放进柜子里,把柜门关紧,又把屋门关好,这才跟着伏诚走到程老太爷这边厢屋来。
屋子里,点着四五只画烛,烛光荧煌,明亮亮的。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子,上面摆满了鱼肉菜蔬,约有七八盘菜。另放着一个酒壶,两盏斟满酒的酒杯,两双筷子、两个瓷碗。
程老太爷已经在桌子旁坐下了,见史云生进来了,招呼他过来坐下。
史云生归坐,伏诚端来半盆水,请盥手,又递来一张巾帕,请揩手。史云生平生第一次吃饭时还被人侍候,心里倒有些不自在。
程老太爷看出他的心事,微微笑道:“史公子不必拘谨。我这里不过略备一些薄酒和粗茶淡饭,聊表谢意,公子请!”说着,先端起酒杯来,云生也忙举杯答谢。
二人款斟慢饮,说话聊天。伏诚和崔人杰离开程老太爷,自回屋中吃饭去。杏儿也从厨房端了饭菜,送到后院程莺房中,和小姐同吃。
程老太爷因听从史云生的建议,不敢多吃酒,怕饮酒伤身,不过略饮了一两杯,权当陪客之意。这时,下了大半天的雨水也停了,程老太爷见史云生不能放开怀来饮,只当他想着第二日赶路的事,也不多劝,二人吃了些菜,也无甚多话。
云生平时很少吃酒,吃了一两杯后,不知不觉有点醉了,看看交了戌时,便告辞了程老太爷出来,自回屋中安寝。
杏儿早已在屋中点亮了一只蜡烛,又打来了洗脸洗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