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的香细细填了香炉,香郁四溢,当中混着粉粉淡淡的气息,宛若羽君近在身边……
莫名的燥热漫着周身,合着浓浓酒气似乎侵入脑中,混沌一片。些许的冰凉碰在唇上,柔软香浓,嘴唇被细小的丁舌探开,滑润的液体流入喉中,只觉得更干渴,企盼着更多……
沈苍澜仿佛置身云雾中,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只探到温润肌肤,带着羽君的香气缠绕上来。
羽君,羽君……
他翻身只想把她紧紧的拘在怀里,再也不放她走……
琐碎的撞击声刺入耳中,只觉得头痛欲裂。沈苍澜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惊讶失色的脸。他又一些糊涂,狠狠地闭了眼睛再睁开,才想起这张脸的主人——她……不是安排在姝娴房里的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苍,苍……澜,少爷……”丫头惊得脸色煞白,连端进来的水盆都扣在了地上,惊讶的看着床上的人。
沈苍澜侧目,粉红纱帐,锦缎被面,躺在他身侧的人却小巧玲珑,犹在沉睡之中……
——姝娴!?
如同一记响雷劈中,沈苍澜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昨夜种种,却不是酒后酣梦,铮铮的摆在了眼前……
庄内的长辈俱已聚在堂中,后院里有些安静,又有些冷清。
唯羽自安置了躺椅软垫,憩在院子里,盯着上方抽了绿芽的树枝发呆。心里空空的,好像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好好思考,却有什么都不愿去想。
阿月仍旧一身月白长衫,长发纤然的模样,比千年后那身衬衣牛仔裤不知更衬了他多少倍。
他方在躺椅旁站定,便听得唯羽轻声问,“你说……陈颀现在在做什么呢?”阿月微微一愣,未料她毫不提及沈苍澜,开口问的却是陈颀。
“不知道我不在他身边……他有没有想我……”
“唯羽……”
她凄然笑笑,“想不到千年后我输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千年前,我还是输了……”
远远的翠翠跑过来,到唯羽跟前停住,“小姐,小姐……当家已经有了决定,无论作大作小,都要苍澜少爷娶了姝娴进门……”
她小心看唯羽脸色,唯羽却只是木然。
“沈苍澜怎么说?”
“苍澜少爷……已经应了姝娴进门做妾,只是他却说……怕是他这今生也不会再娶正室……”
唯羽垂落的睫毛抖了抖,抬眼只平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姐……”翠翠担心的看看她,唯羽却没有再做反应。她只好先离开,走过阿月身边轻声道:“月公子,麻烦你照看小姐了。”
阿月微微点头,待翠翠离去,便淡淡开口说道:“……恐怕……沈苍澜有可能不是陈颀。”
唯羽微微一怔,缓缓抬头看着阿月。
“倘若沈苍澜是陈颀,他的姻缘一定,你的千年之行便必然走到死路,千年后的姻缘也已成大局,我应能感觉得到。可是现在……姻缘仍未改变。”
唯羽怔怔的,似有些出神,喃喃重复着“他不是陈颀……?”
“无法说绝对,毕竟姻缘变迁,也或许几年十几年后姝娴不在人世,你们还有机会,所以姻缘才未到绝路。但是眼下来说,沈苍澜是陈颀的机会,已经甚微。”
“不是吗……”唯羽突然觉得全身无力,他不是陈颀?他不是陈颀,那心中那细微如刺的疼痛,那些难以呼吸的滞闷,又何从了着落……
连她自己,也不知对沈苍澜究竟是何感情……
是该庆幸?那么心中莫名的失落,又该置于何地……
阿月的手凉凉的,附在头上,却异常温柔。
“好了,你静一静,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你回来,是续朱羽君的缘,不要太上心……”
那只手轻轻抽走,阿月轻轻的脚步安静离开,留下她一人静静想。
唯羽轻轻闭了眼睛,告诉自己。只是排除掉一个人选而已,这样不是更好么……?
风中有衣袂磨擦声声,脚踏着花园石路的脚步声渐紧。唯羽懒得睁开眼睛,那人走得近了,来到身边,便闻到熟悉的气息。
一片影子笼在她头上,那气息沉沉的压低,靠近了过来,额头上落下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唯羽蓦地睁开了眼睛,视线里沈惊涛一愣,未料她睁眼如此突然,片刻便已化了去,温和的眉眼微笑。
唯羽静静看着他,觉得自己连开口的力气也懒得使。
沈惊涛在她旁边坐下来,俯身低声问:“羽君……留在我身边,可好?”他拉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在她耳边温柔低回,“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即使过去你和大哥在一起,我也曾想,就犯傻一次又如何?问过了,也让自己死了心……可是我却不知,若我不在,倘大哥注意不到,繁忙在外时,谁来照顾你?后来你受伤,我窃喜过,以为你忘了大哥……可是你忘了过去,心心念念的却还是他。若你过得好,我可以忍,可以退让,成全了你和大哥……可是走到如今,大哥已经不能再陪在你身边。无论你忘得了,忘不了,无论大哥,还是月公子……我不会再放开你……”
他紧紧抱着,不肯松开片刻。唯羽只是静静靠在他的肩上,什么也不愿去想……这个男人,初见时的隐忍,病榻前的无微不至,好像随时转身是他都在身后……
心里很静……像沉在深深的水底,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