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紧了眼睛,听耳边风声呼呼,唯羽绝望的把心一横——罢了,大不了再吃一个月药!
身子下坠中突然一顿,瞬间仿佛轻飘飘的浮了起来,下一刻落进了一个温软怀中。
唯羽睁开眼睛,愣愣的抬头——
月白长衫,长发漆黑绵柔,一张脸,如月下嫡仙清馨文秀,不食烟火。
“姑娘,没有受伤吧?”
清泉溪流般的嗓音,清澈悦耳,唯羽只觉得自己脑中空白,一时已辨转不过来。
“羽君!”惊涛已赶至跟前,沈苍澜见她无恙,一咬牙便去追姝娴。
“羽君,没事吗!?”惊涛惊惶的察看,那月白长衫的公子已将她放了下来。惊涛转头喊了一声“孟荷!”
孟荷也赶过来,细细看了唯羽。
唯羽仍旧愣愣的,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事情,卡在那儿转不过来了。
“羽君?”惊涛担心的看着她,朝孟荷投去询问的一眼。孟荷看看她呆愣的样子,大呼:“完了完了,不是又摔傻了吧?”
惊涛瞪他一眼,乖乖闭嘴。
唯羽低头怔了半天,忽然抬气头,缓缓的向救她的公子转过去……
“……月仔?”
公子浅笑,如和煦清风,低低唤了声,“陆姑娘。”
那一声,刚刚好只有唯羽听到,她一时有些恍惚……陆姑娘?似乎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人记得她姓陆了。
所有的人,只唤她羽君。朱羽君。
她放开惊涛和孟荷,走到月老身边。
惊涛与孟荷也有些意外,不知羽君何时认得这样一位公子。本想上前道谢,却见羽君的样子有些奇怪,没有靠过去。
“月仔,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老笑容滞了滞,勉强挂在脸上,“陆姑娘……可否换个称呼?”
“那……我叫你阿月,你也不能再喊我姑娘。以后叫我唯羽。”
月老犹豫片刻,点头应了,“那好,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小生便喊唯羽。有人在时还是喊羽君,少些误会。”
点点,仍旧回到原题,“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笑容又滞了滞,左顾右盼。
“日后慢慢再说可好?现在似乎不是长谈的时候。”
唯羽看看惊涛和孟荷,也好,回山庄去再说。
“阿月。”
转头。
“阿月?”
再转头。
怒!阿月啊,人家叫你的时候你转头是应该的,可是方向转反了吧?干嘛总把后脑勺转给人家装没听见?
“阿月!!”唯羽伸手掰住阿月的两边脸颊用力一转,咔嚓一声响……呃……阿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孟荷后记:那日自山坡上回来之后我共见羽君两回,一回她甜甜的跟我说,“告诉其他人没有我吩咐不要到我房间来,对了,茶水不用了。”我很想跟她说,好歹人家月公子是客,不奉茶水怎么好意思,结果没来得及说,羽君房间的大门在我鼻尖前面关上了。
第二回见她,她人似乎老实了很多,扭扭捏捏的请了我进房间,给月公子治脖子……
另记:羽君只说月公子是她旧识……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嫡仙似的“旧识”的?竟然我们所有人都不曾知道,而且一来便两个人关在房里……嗯,如此翩翩美公子……苍澜和惊涛堪虑。
再记:惊涛的脸色好难看,活像要杀人似的盯着羽君房间……我得快走,免得无辜作了出气桶。
再再记:苍澜回来了,姝娴也救回来了……呜……沈家这两个逼债鬼投胎的,我想休息~
后补记:苍澜也知道了月公子的存在,脸色没比惊涛好看。所以,我还是作了出气桶。
扒皮蜓注记:孟荷不是下人。)
“陆姑娘……”
阿月才张口,唯羽瞥他一眼,改口道:“唯羽姑娘,其实……小生倒不是特意要来……只是小生上任不足百年,你这种需送魂千年的经历也是头一回,所以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卷入了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接道:“小生法力最多只能传逾在任的百年间,是以来到千年之前,便与普通人无异,小生一路打听赶路,才会拖了这些时日才找到姑娘这里……”
普通人?唯羽一愣,呆呆问:“那你还能看见红线吗?”
“红线?”
“小指头上的红线啊!究竟沈苍澜是不是陈颀,断掉的红线是续上还是没有,你都看不到了?”
阿月笑笑,“确是看不见了。小生的法力在千年后,却传不到这千年前。原是准备小生于千年后等着,一旦发现红线已续,便立刻接唯羽姑娘回去……如今这倒是不受影响的,若姑娘的红线有变动,必影响到千年之后,小生便能感觉得到,到时与姑娘一起回去就好。
唉唉……唯羽长叹了口气,还以为阿月来了,就可以走走捷径的说……
屋里里的气氛有些窒闷,唯羽偷偷看看满面严肃的沈家兄弟,又看看孟荷和姝娴。他们不想今日的事情惊动了庄里长辈,便悄悄聚在了一处。
“今日的事情,我觉得似乎是冲着姝娴而来的……难道姝娴姑娘没有些眉目吗?”沈惊涛的眼睛凌厉的扫过,姝娴身子微微一颤,惶惑的摇头,“我不知道……”
沈惊涛并不理会姝娴得回答,转向沈苍澜沉声道:“大哥,我并不曾过问你的事情……可是看来有必要弄清楚你和姝娴姑娘究竟是如何相识的经过了。”字句针对,完全不像是平日里大家所见的沈惊涛,孟荷暗自乍舌,看来今日幸得羽君平安无事,不然只怕惊涛是不会罢手的了。
沈苍澜仿佛被堵在那里,顾及着姝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自然会弄个清楚。”
“是吗,那最好能赶在羽君下一次被连累之前。”话里弄弄的嘲讽竟显而易见,字字扎在沈苍澜心上。
唯羽看着这个让她陌生的沈惊涛,隐隐竟有些害怕。
被屋里的气氛弄得有些不自在,唯羽大气不出,眼神乱飘,无意间看到一旁的姝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心计。
她愣了愣,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姝娴,这个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回想着之前的印象,娇小,惹人怜爱,似乎是个生来就应该被保护在臂弯里的人。可是那霎那间的眼神,却与她太过不适合。
她一直都看轻了她吗?
女人,还是只有女人,才看得清楚。
唯羽恍恍惚惚的想着心事,不知何时惊涛已经来到了身前,俯下身对着她的脸,“想什么?那么出神。”
唯羽被唬了一跳,猛地抬头,迎上的依然是那深沉如渊的眸子,浓浓的满是宠溺。
“我扶你回房……”
“不用了。”唯羽拍开惊涛伸来的手,“我自己能走,别老拿我当病人!”正要起身,却突然看到沈苍澜仍在屋里,看着她和惊涛的视线是那样灼灼而阴鸷,在唯羽的视线迎来时转开了脸,扶着姝娴走出房间。
唯羽心里一痛,针扎般细小而尖锐,不自觉的捂住了胸口。
沈惊涛俯下身来,毫不掩饰的担心而急切,“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孟荷回来……”
“不用,我没事。”她苍白笑笑,缓缓摇头。
孟荷就算是名医,医得好这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的细小疼痛吗?
走出房间,惊涛没有扶她,却始终在身边护着她。唯羽突然觉得身边的惊涛,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仿佛突然去掉了一重束缚,再不见往日深沉的隐忍,那般毫不遮掩的关心,让她觉得陌生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