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墙角,看着他们离开。
秦炀的手,放在阮苑的手中,两人十指相交,这个姿势,她曾经以为,是他们专属的姿势。现在,在现在,她才彻底领悟,她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华丽的玩笑。她坚守的一切承诺都被识破,看着他在阮苑面前露出的微笑,那已经吝啬给予她的微笑,是那么的好看,她见证了秦炀变成了男人,见他从低谷走到了顶峰,陪他完成了梦想,献出了彼此的真心。
这也足够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覆上自己的小腹,坚定的迈着步子,站定在苏瑾的办公室门口,看着里面苏瑾安然的侧脸,心中刚才被秦炀伤害的冰凉,此刻微微的回温,她很感激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苏瑾,能够看破她所有的小心思然后包容,能够替她担当着苦痛并且忍受,能够完成她所有的关于好朋友的梦想。
也是因为是她,所以她才放心的把自己和孩子都交付给她,因为她相信,世界上就算是所有的人都背叛她,只有苏瑾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她躺在手术台上,苏瑾戴着口罩,拿着手术刀站在她身边。
想起刚才,苏瑾流着泪说,佩佩,你何苦?
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小时候就知道的道理,自己惹出的祸事要自己承担,没有理由回避的。
而现在,在别人眼里看成是伤害的事情,曾经都是她的快乐,和秦炀在一起快乐,有过温情缠绵快乐,朝思暮想的快乐。
所以,苏瑾最后一遍问她,要不要拿掉孩子时,她闭上眼睛,点了头。
麻药渐渐起了作用,她感觉到四肢的酥麻。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舍弃自己的孩子,而且,他还是那么一个幼小的未成形的小孩子。
她闭上眼睛,身体似乎被掏空,苏瑾格外温柔的动作并没有让她感觉好过一些,那一刀一刀的仿佛是直接戳在了她心上,万劫不复的地步。
堕胎,仿佛是褪了一层皮一样的痛苦,她的身体已经没有能力支撑住自己,在病床上醒来,苏瑾端着一碗鸡汤,含笑盈盈的望着她,“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情,我岂不成了庸医?”
“你有没有帮我把他好好的安葬?”
苏瑾轻轻点头,“那件毛衣我也烧掉了。还有一些你买的小玩具。”
佩佩悬了很久的心,有一点的放松。两人安静的坐着,忽然病房的门扉被撞开,卢卢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衬衣的领口都是濡 湿。“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大步走到她身边,看着此刻憔悴如斯的佩佩,本来就不轻松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霾。
佩佩安静一笑,坐起身,“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他紧张的看着穿着白色大褂的苏瑾,“医生,我女朋友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能不能帮我列个单子。”
苏瑾颇为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衣着讲究,但是看起来年纪尚轻的男子,朝着佩佩挤眉弄眼,“何佩佩女士,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标致的男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空气立刻变得不那么的僵滞,佩佩好看的面容立刻泛上一丝红晕,“卢楚天,你少胡说八道,别让我朋友误会。”
卢卢反倒变本加厉,一屁股坐在了病床沿上,长臂绕过她的脖颈,“你都答应我了,怎么就胡说八道了?”
苏瑾轻咳一声,“那我就不在这里做电灯泡了。两位一定好好叙旧,还有,她现在可以离开,至于吃什么,注意什么,我会提醒她的。对了,我是她的好朋友,我叫苏瑾。”
说完,向佩佩一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佩佩拿起拳头轻捣他的胳膊,“嘴巴怎么忽然这么没有把门的啊,让苏瑾真误会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就不要洗。”
佩佩无奈的闭上嘴巴。卢卢就是一个超级大号的孩子,争辩只会让问题更加复杂。
确认她的状况良好,他搀扶着她,离开医院,这里的味道和气氛,他很不喜欢。
佩佩的手,还是习惯性的护住自己的小腹,待到发现那里已经空空时,心里也忽然的空落落的。
医院外的天空格外的晴朗,一点也不符合她现在的心情,她看着那美丽的艳阳,心里再多的阴郁也蒸发不掉,匍匐在那里的潮湿已经开始发了芽。
卢卢环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说,“要不要赏你去吃好吃的?”
她扁嘴,“这又不是什么可以庆祝的事情,我到想要惩罚自己呢。”
两人安好的侧脸,看在远远靠在黑色奔驰上的英俊男子眼中,那么的刺目。尽管,把她亲手托付给了别人,怎么心里还是这么的难过,难过的想要冲过人来人往的马路,冲过车速飞快的车流,紧紧的拉住她的手,永远不放开。
他什么都不能做。
或许现在的彼此,只能望着彼此祝福,可是,他想告诉她,现在的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只有她,失去了,就空旷了。就算是阮苑都无法填补的空旷。
安静的看着红色的车子消失在车水马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