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自顾自地感伤了一会儿,随后便拭去满脸的泪水,向灵瀚说道:“在我沉睡的这数万年里,上九天已变成了什么模样?如今神主是出自哪一宗门?神族与魔族间的纠葛是否还在继续?”
“回尊者,自女娲之后,这上九天里便再没有过神主了。九大宗门平日里各自掌管一方,遇到需要协商解决的问题时,会由神使团出面,召开九宗大会。这神使团乃是由各宗门中的精锐弟子组成,统率神使团的唤作十大神使。这十人均是神界中除各大宗掌外实力最强之人。倘若哪个宗门在十大神使中占据了愈多的位置,那么这个宗门也将在九宗大会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而神族与魔族之间依旧是冲突不断,在几年前的一次神魔大战中,还陨落了一位名叫赤曜的魔君。”
穷奇听完灵瀚耐心的回答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如今是哪个宗门更强些?又有多少人觉醒出了绝品神脉?”
“实力最强的当属昆仑山火神宗,有两人在十大神使之列,其余宗门内均只有一人。”灵瀚顿了顿,接着说道,“说来也惭愧,自远古诸神之后,这世上只有寥寥数人觉醒了绝品神脉。而魔族那边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有赤曜一人炼出了第六重魔纹。”
穷奇听完这番话,显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世间之人,怎会变得如此不堪?当年那个时候,神界各宗门均是拥有绝品神脉之人,实力最强的灵宗拥有的绝品神脉者甚至可超一手之数。而神主女娲更是达到了另一个层级……”
“这个在下便不知情了。也许是神脉的修炼方法失传了罢……”这个问题自然不是灵瀚能够答出的。
“你方才所说的魔君赤曜,既然已炼出了六重魔纹,达到了绝品神脉的水准,应当已是这世间无敌的存在,又缘何会被人斩杀?”穷奇又问。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妖孽……”说罢,灵瀚指向地上躺着的灵浪,“斩杀赤曜的就是此人。他是我在灵宗之内的师弟,年纪轻轻便觉醒出了绝品神脉,更是曾位列十大神使之首。只是此人两年前生了一场怪病,导致神脉闭绝,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神脉闭绝而肉身不陨?本尊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等怪事。”穷奇满脸好奇地走到灵浪身边,将趴在他身上的灵心一把推开,随后又解开灵浪的上身衣物,伸出右手贴向灵浪胸前。
“不要伤他!”灵心以为穷奇要出手伤人,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了过去,双手用力想把穷奇的右手臂推开,却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
穷奇并没有理会灵心的哭闹,手掌在灵浪胸口处停留了片刻后,便收了回来,然后一脸茫然地开口道:“真是怪哉!此处是他全身经络最为活跃之处,应当是觉醒神脉的位置,本尊万不会看走眼。可为何却一点神脉的元识都感应不到?”
“他这病甚是奇怪,只是神脉闭绝,但他除了有些嗜睡之外,并无其他症状。这两年灵宗已经为他遍访了各地名医,甚至连药王宗里几个闭关已久的老家伙都请了出来,但还是没人能将他医好。”灵瀚幸灾乐祸地说道。
“连药王宗都治不好他?”穷奇深知药王宗的底蕴,论起药理医术,这三界内无人能够与之匹敌。起码在他那个时候,还从未听说过有药王宗救不了的人。随后,他又说道:“不过这小子倒是个奇才,纵使放在那远古时候,也没几个人能在这等年纪便觉醒出绝品神脉……”
“哼!甚么奇才!他只不过碰巧得到了洪荒玦罢了!”灵瀚听到穷奇对灵浪的评价后,不悦地开口道。
“洪荒玦?那又是何物?”穷奇斜撇了一眼灵瀚,问道。
“喏,就是此物。”灵瀚摊开手掌,亮出了一直在掌心紧握的洪荒玦,指向灵心说道,“这枚玉玦本是那女娃的东西,乃是件上古圣物,由女娲的神脉所化,相传得此物者便可觉醒出绝品神脉。想必定是她私下里偷偷拿给她的好师兄修炼,才让这小子觉醒了绝品神脉……如今此物已落入我手,只要假以时日,定也能突破到那个境界!”
穷奇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端倪起灵瀚手中的玉玦,又用鼻子隔空嗅了几嗅,突然放声大笑道:“你是说此物乃是女娲的神脉所化?”
“正是。”灵瀚不假思索地答道。
“小子,本尊虽然瞧不出这玉玦的来历,但却能瞧得出这东西绝非女娲神脉。”穷奇收起了笑声,一本正经地答道。
“尊者何出此言?”灵瀚面上故作镇定,心中却不由得敲起鼓来。
难道这玉玦真的不是洪荒玦?
“本尊曾与女娲交过手,吃了一次很大的亏,因此对她体内神脉的元识气息记得尤为深刻。你这玉玦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绝不是女娲的。”穷奇解释道。
“可这上面分明写着娲皇灵宝……”灵瀚极不甘心地分辩起来。
“你在质疑本尊的眼力吗?是不是本尊从地上捡块石头,写上这四个字,那石头就成了女娲的神脉?哼!本尊已为你点破,信不信由你便好!”说罢,穷奇竟撇起了嘴,一脸气恼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向灵瀚。
“这……”灵瀚望着如小孩儿般赌气的穷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片刻后,他咬了咬牙,将那枚玉玦扔回到灵心身旁,说道:“既然此物不是洪荒玦,那我要来也是无用,你便留着罢,黄泉路上,还能让你娘多陪陪你。”
灵心瞪了灵瀚一眼,也不言语,迅速拾起了玉玦,将它收好。
接着,灵瀚赔了一个笑脸,向穷奇作揖道:“你老人家的话我哪敢不信?尊者在那神胎中数万年之久,想必此时已经饿坏了吧?不如尝尝我备下的一些‘茶点’,如何?”
穷奇一听这话,忙转过头,拍了拍肚子说道:“算你小子识时务,本尊却是想吃些东西了。‘茶点’在哪儿?是不是你身后跪着的这些人?”说罢,他便迈开大步,向人群走去。
灵瀚连忙将穷奇拉住,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族人,尊者可万万吃不得!‘茶点’就在这山崖下方的洞穴中,是些年轻的灵宗弟子,还望尊者能移步享用。”
“哈哈!好!好!本尊生平吃人无数,唯独没有吃过灵宗之人。这便去品尝一番,看看滋味儿到底如何!”穷奇大笑一声,化回到兽形,一声长啸,便向山崖下飞去。
灵浪和灵心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所在的这崖顶,正是先前那山谷的一侧,而灵瀚所说的那“茶点”,也正是惨死在洞中的灵宗弟子。
想到这些师弟师妹们不但生前遭人残害,死后还要落入那怪物腹中,灵心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痛哭失声。
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穷奇便飞回到崖顶,变为人形,一脸满足地抹了抹嘴角处残留的鲜血道:“痛快!真是痛快!没想到灵宗弟子竟如此美味,不愧是娲皇血脉!只是那些人死去的时间太久,不够新鲜,下次你要给本尊准备些活人才是!”
“哈哈…是在下的疏忽!还望尊者莫怪!”灵瀚打了个哈哈,向穷奇赔了个罪,心里却不住暗骂这祖宗真是难伺候极了。
“此处无聊得紧,接下来你要去做甚么?”吃饱喝足的穷奇,又吮吸了一遍手指,打了个嗝,开口问道。
灵瀚道:“待我杀了这二人之后,咱们便一同前往上九天,血洗九大宗门,为族人报仇,为圣祖昭冤!”
“纠正一下,是你们前往上九天,并不包括本尊。”
“嗯?”灵瀚一时没反过味儿来,“尊者难道不与我们同去?”
“本尊在那神胎里憋了数万年,此刻只想四处转转,欣赏一下这世上的美景,然后再去寻几个老朋友,跟他们叙叙旧,等本尊闲下来时,再与你同去罢。”穷奇淡淡地答道。
“那尊者要过多久才会来寻我?”
“少则一两年,多则十数年。”穷奇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
“你说甚么?!”灵瀚大急,对穷奇大声吼道:“你莫忘了是谁让你再度转生于世,也莫忘了你曾经对圣祖许下的誓言!这血海深仇还未曾得报,你又怎能如此自私,只贪图自己逍遥自在?若没有我们这一族,你只怕现在还在那肉卵中昏睡!”
穷奇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一股极强的威压从身上散发开来,将灵瀚压迫得跪倒在地。
这是绝品神脉才具有的威压。
“小子,你别搞错了,当年本尊发誓效忠于圣祖,可并不包括你们这些族人!圣祖的事情,待我心情好时自会去处理,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若再敢出言不逊,本尊便将你连同你那些族人一齐吃掉!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跪在地上的灵瀚,此时浑身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那你便好自为之罢。”说完,穷奇便再度化回兽形,振起双翼,流星般向东疾驰而去。
灵瀚怔怔地望着远去的穷奇,随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他费尽心机,才在这七星耀月之时,将灵浪由灵宗引至这幽冥涧,为的是要一举两得,既召唤出穷奇,又得到洪荒玦,从而能最大力度的提振起族人的信心,来完成这复仇大业。没成想那洪荒玦不但化为泡影,还将这么一尊大神给引了过来,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这时,灵颜走到灵瀚身边,轻轻将他扶起,温柔地为他拂去身上的灰尘,然后恨恨地道:“少主,这穷奇尊者忒也无理,不但不感激少主将他重生之举,竟然还对我们强加数落,真是太可气了!”
“哼!不过是一只魔物,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待我先解决了眼前这对狗男女,你再陪我去一趟圣祖墓中,将那东西取出来。”
言罢,灵瀚目露杀机,向灵浪和灵心走去,他此时的满腔怒火,正需要用这二人来宣泄。
“我不会让你们痛快地死去。我会先将小师妹蹂躏一番,再把这灵傀虫种于你二人体内,目视你们自相残杀而亡。”
看着步步靠近的灵瀚,灵浪挣扎着翻过身子,站了起来,将灵心牢牢地护在身后。
这时,灵心突然双手环绕,从背后将灵浪紧紧抱住,踮起脚尖在他耳端一吻,轻声说道:“先前在飞渡之时,我就想这样抱住你了…师兄,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很知足……”
灵浪听到耳语,慌忙回过头来,只见灵心眼角处的纹路正涌动着强烈的金光,两缕金色的火苗从流露着柔情与坚定的瞳孔中燃起,向外慢慢延伸着。
“师兄,没事的,神脉自爆只是刹那间的事儿,过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灵心甜甜地笑着,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