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属于青春的唯一的标志。
那个被阳光笼罩的纯白少年。
chapter1
低沉的大提琴吟唱着悲伤的歌谣。少年光洁的皮肤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像剔透的骨瓷娃娃。修长的十指,优美的姿势,如同完美的电影慢动作。圆润,饱满,那样的投入。
台下的夏树看着台上的少年,突然就湿了眼眶。
猎猎的风声,呼啸而过的列车,
路边倒退的木棉树。细碎的阳光洒进眼里,那个奋力奔跑的少女,时光漫漫,原来,已经三年了啊。
夏树在少年起身鞠躬时离开了礼堂,脚步凌乱而仓惶。陪着夏树一同离开的还有她的新任同桌平野原。野原是一个十足的阳光少年。个子高挑,笑容灿烂,开心时便敞开心怀无所顾忌的大笑,洁白的牙齿无时无刻不在向别人发出炫目的光泽。若是生气,就会很认真地说:“我要生气了,你不要理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而天真。
野原跟着夏树,一路走到了学校后面的竹林里。夏初的竹林已经繁盛起来,风一吹,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连带着有些低迷的情绪也好转了一些。
“野原,咱们中午吃什么啊?”夏树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笑眯眯地问野原。
少年似乎被夏树如此迅速的心情转换吓到了,怔愣着看夏树。目光坦诚而清澈。
“喂,你再看,我就揍你了哦。”夏树扬了扬拳头,表情狰狞。
野原立刻立正站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首长,您的四川变脸太厉害了,小弟的CPU运转速度有限,跟不上您。”
夏树按了按额角的十字路口,一脸纠结,“你那是什么逻辑,前面还是正义的解放军战士,后面就成了混黑道的古惑仔,你的语文到底是怎么及格的啊?”
野原想了想,对夏树说:“我的语文好像没有及格过。”
夏树沉默,半晌后——
“嘭!”
“啊!痛、痛死了!”野原捂着脑袋,有点委屈,“夏树,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小心以后找不到男朋友。”
夏树面无表情,“你在说什么?”
野原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是冒着被扁得妈都不认识的危险忠于自己的内心去吐槽夏树还是虚伪得用甜言蜜语恭维她以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结果三秒钟不到,他就屈服在了少女的淫威下。懦夫,胆小鬼!白色野原一手叉腰,义正言辞的唾弃道。另一个黑色野原立刻反驳,这才不叫胆小鬼,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有本事你去和夏树单挑啊!此言一出,白色野原立刻噤声不见了。野原幽幽叹了口气,脑内小剧场让他再一次认识到原来少女对他的影响已经如此深刻了。想他以前也是个不畏强暴,勇斗恶徒的少年小英雄,没想到今日竟堕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野原觉得自己深深地忧伤了。
“夏树,我听说十字町开了家新的蛋糕店,我们中午去尝尝吧。”野原笑得很是谄媚。“听阿立说,店长做的黑森林可是一绝,号称平谷市第一呢。”
“好啊。”少女活动了下四肢,悠悠道:“不过,野原你可是知道的,我可没什么钱买黑森林那种昂贵的东西。”
“我请你好了。”野原大气地拍拍胸脯,“上周我给表姐供职的杂志社当模特,赚了一笔很丰厚的外块。”
“那就这样说定了。”夏树一锤定音,转身沿着青石小路返回学校。
野原跟在后面,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钱包,心里一阵抽痛。暗自腹诽:夏树果然是腹黑大魔王!
少年结束演奏后,被堵在后台,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有些疯狂的女生群里挤出来,一路飞奔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花镜学园是平谷市唯一一所全欧式建筑的学校,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是欧洲园林里常见的花木。高大的法国梧桐,从高处垂落形成一面面彩色花墙的蔷薇花,以及大面积的优质草坪。当然,也少不了堪称经典的许愿池喷泉。与其说这里是学校,不如说是花园更为恰当。
宋长夜从位于顶楼的舞蹈教室窗台上拿了天台的门钥匙。铜制的钥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钥匙表面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异常光滑。大概是因为使用的次数有限,钥匙已经有些发黑了。长夜把钥匙插入锁眼,轻轻旋转,“咔嗒”,锁打开了。长夜推开刻满蔷薇的天台大门,迈进天台。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片苍翠,靠近防护网的位置是一面巨大的高低错落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植物,看那些植物生长的样子,不难推断出它们和野外生物一样是没人照料的。它们太过繁茂,生长得随心所欲,甚至,遮盖了一片天空。
“真是肆意啊。”少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除了那面大到已经覆盖了防护网的置物架,不,准确的说是植物架。天台的左右两侧也成为了绿色覆盖之处,就连脚下也零星散落着多肉植物。
看来只能看看天空了。
少年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外套铺在地上,躺了下去。早上九点多的太阳还不那么炽热,少年漂亮的瞳仁里流光溢彩,这片天空,好像在哪里见过。
chapter2
号称平谷市第一的黑森林,在野原和夏树到达之前就已经卖光了。
“我们这里可是限量供应,每一块蛋糕都无与伦比!”穿着女仆装的女侍自豪的拍着胸脯。
野原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另一个双手抱胸的栗色碎发的人嘲讽道:“迟谷你还是手下留情点吧,再拍下去你的平胸会凹进身体里的,到那时候连隆胸手术都救不了你。”
真毒舌,野原腹诽。
“哎呀,你真是太讨厌了!”刚才的自豪女侍双手叉腰,做出一副茶壶状。“金彦希,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总理府的大少爷啊,少在这里给我指手画脚。”
和《金粉世家》里的金七少爷金燕西同名的栗色碎发一听这话,眼睛里立刻闪烁着两簇火焰,刻薄的话像眼镜蛇的毒液一样喷向名叫迟谷的女侍:“原来你不仅平胸,连脑细胞也如此匮乏,你的智商其实是负数吧?”栗色碎发皮笑肉不笑,“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智商这种东西”
“你……”迟谷涨红了脸。
“我要点单。”一直没有出声的夏树坐在放有红蔷薇的座位上。细碎的阳光穿过无色的窗户折射进少女的眼睛,浅棕色的瞳仁被金色覆盖,变成了剔透的琥珀色,连笑容也温暖了起来。
“啊、啊,”刚刚还被伤的羞愤不已的迟谷,看着少女的笑容,顿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野原也坐在了夏树的对面,熟练的报出蛋糕的名字,迟谷认真地记着。金彦希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树,大概是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夏树皱了皱眉头,看向他。“有什么事吗?”
野原和迟谷闻言,也转过头看金彦希。金彦希却转身出了蛋糕店。
“什么嘛,这个没礼貌的家伙。”迟谷嘟囔着,“真不知道店长怎么想的。”
夏树挑了挑眉毛,那种眼神,分明就是被打扰到狩猎的野兽才会出现的。野原已经点完了单,迟谷数了一下,足有十份。心里感叹:现在的少年食量真大啊。野原像是看出了迟谷心里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这些天食量有些大。”
迟谷一副“我了解”的样子摆摆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夏树好笑的看着一头黑线的野原,和因为窥得了别人“秘密”而异常满足的迟谷,“请给我一份巧克力慕丝蛋糕和一份草莓布丁。”
“是!”迟谷明显高涨起来的情绪让野原哭笑不得。
你到底在小剧场里脑补了什么啊?!
从蛋糕店出来,野原已经郁闷的不想说话了。刚才出门时,迟谷挥着手跟他说:“欢迎下次再来啊,我会瞒着店长偷偷给你加量的。”看着四周投射过来的探究的目光,野原果断的拖过夏树大步地向外走。
夏树偷偷在心里笑翻了天。不过,作为朋友夏树还是尽职的安慰了一下野原。“呃,她是无意的,你不用在意。”
野原咬牙切齿,“就是无意的才更讨厌!”
夏树本就不是善于安慰的人,只好转移话题。“喂,我们去天台看看吧。”
野原撇撇嘴,“真幼稚。”
夏树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去安慰他,这小子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不死小强。
两人一路笑闹着到了学校,走到图书馆时却被体育老师拦了下来。
“野原,夏树,帮老师一个忙吧。”已经人到中年的体育老师搓着手,形象猥琐,“喏,帮老师把它们搬到活动室吧。”
野原和夏树顺着体育老师的手指看过去,一啤酒筐的网球和一些球类堆在树下。野原拍拍夏树的肩,“你先去吧,我搬完就过去。”
“你一个人可以吗?”,夏树问,“那些看起来不轻的样子。”
“不是还有老师么”,野原推推夏树,把袖子撸了起来。
“恐怕不行吧”,体育老师有些不满野原的自作主张,“老师我可是老人了,没有力气搬这么重的东西。”
夏树完全不理会他,对野原道:“那你自己注意点吧,如果搬不动就不要逞强,丢给老师就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少年笑容灿烂,像是盛夏洒进阴暗树丛的阳光。
看着少女走远,少年敛去了笑容。“老师,开始吧。”
“你这小子,干嘛自作主张!”体育老师面目狰狞。
“因为老师你太猥琐了。”少年面无表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老师的真面目,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靠近她。”
chapter3
长夜看着天空,脑袋划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他想要抓住它,却无能为力。
另一边,夏树轻快地走到舞蹈室她放钥匙的地方,却发现钥匙不见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夏树飞奔上了天台。
果然,天台的门被打开了。夏树愤怒到了极点,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使长夜侧目,一片苍翠里,少女被愤怒浸染的眼睛格外地亮。那种触动灵魂的光芒,让长夜怔住。
夏树也怔住了,她没有想到长夜会在这里。心跳动得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愤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逆着光的少年,此刻的表情模糊不清。
从长满蔷薇和薄荷的小镇到这个如童话般的学校。宋长夜,我独自一人追着那年的火车走了三年。
“有什么事吗?”长夜走近夏树,微笑着询问。
夏树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睛却依然明亮。沉默半晌——
“喂,我们做朋友吧。”少女的笑容像夜间的莲花,缓缓绽放,气味芬芳。“作为你私自拿我的天台钥匙进入我的私人领域的补偿。”
“啊?”少年反应不及,待少女又重复了一遍,才笑着说好。
也许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野原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异常养眼的少年谈笑风生图,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滋长。野原皱皱眉头,带着些稚气,“夏树,他是谁,你们在聊什么?”
夏树笑眯眯地对野原招手,介绍道:“野原,这是我刚刚交的朋友,宋长夜。”
野原走过去,淡淡道:“平野原。”
长夜十分绅士地欠欠身,道:“宋长夜,二年级A班。”
夏树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少年,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接下来的相处像是印证了这种感觉,一向活泼健谈的野原几乎没有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直到三人在四楼分手,那种微妙的违和感才随着两个少年的分开而消失。
“我讨厌他。”
数学课上,野原推了张小纸条过来。夏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夏树把纸条推过去,想了想,又从书包里拿了个色泽诱人的苹果塞进了野原的手里。
野原像是在思考,夏树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动静,又写了张纸条推过去。
少年像是点穴很久之后突然被解开了穴道一样,一脸痛苦又纠结的表情。
“想到了。”
“?”
“十字町新开的那家蛋糕店的老板好像就是最近在很热烈的追求我表姐的那个波浪头。”
“!”夏树低着头,浓密的长睫毛遮住了眼睛,无法得知里面在蕴酿着什么。“所以……?”
这一次野原回复的很快,运笔如飞,字迹也很潦草。
“中午应该让他请客才对!居然都没有给我优惠!夏树,我亏大了!”
夏树,我亏大了……
夏树,我亏大了……
夏树,我亏大了……
“嘭!”
“平野原,你这个白痴!”少女的咆哮声震彻云霄,相差两个楼层的长夜也听到了。
少年明亮的笑容异常温暖,“真是元气十足呢。”
“啪嗒”
用来标注重点的红色粉笔被狂暴的数学老师捏断了。
“夏树,平野原!”完全黑化的数学老师已经被高涨的怒火淹没了。在黑板擦完美的砸中两人之后又使出致命一击。“你们两个,给我到办公室里面壁思过去!!!”
chapter4
真是倒霉透顶。
野原抹了一把黏腻的不知名液体。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无法和夏树一起去书店吧。少年四下看了看,原本应该放置在教室里的水桶莫名其妙的从二楼倒了下来,说不清是什么的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液体把野原浇了个透心凉。万幸的是,那个铁制的水桶并没有像倾倒的液体一样砸下来。
应该是不小心吧。野原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夕阳的余晖洒在狼狈的少年身上,让人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不管怎么说,要先去换件衣服。可是,现在大家都去社团活动了,找谁借呢?
就在野原纠结着是要面子还是不要面子的时候,阿立那具有极高辩识度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有救了!
少年双眼放光,挥舞着双手大喊:“阿立,阿立,快来快来!”
高大健硕,长相憨厚的阿立从没被人这么热情呼唤过,当即抛下同行的人朝着野原跑了过去。
“野原,你身上怎么湿了?”阿立捏着鼻子,“怎么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少年皱眉,“今天倒霉透了,莫名其妙地被泼了一身奇怪的液体,有衣服给我换吗?‘’
“好像没有。”阿立在接受到少年瞬间变得凶狠的眼神后立刻改口,“啊,我记错了,好像社团办公室还有一套备用队服。”
野原笑眯眯,心情很好的称赞阿立,“真是社会主义一根钉,哪里需要哪里钉。孺子可教!”
“……”阿立
顺利请到假的夏树走在林荫道上,不知不觉想到了宋长夜。
会拉大提琴,长相精致帅气,教养很好对人绅士有礼的宋长夜现在已经无法和夏树记忆中那个摇头晃脑的光着聊在榕树秋千上背着晦涩难懂的中药方剂的少年重合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这个生疏有礼的校园偶像真的是三年前那个和她约定一起开花店的顽皮少年吗?
思考时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夏树回过神来时已经距离她和野原约好的时间二十多分钟了。
夏树掏出手机,没有野原的信息和电话。这家伙,竟然放我鸽子。又等了一会儿的夏树气哼哼地自言自语:“哼,平野原,明天再找你算账。”
一个人的夏树从书店买回书后慢悠悠地走在幽深的校道上。天已经暗了下来,道路两边的路灯把树木照得像是披上了橘色的纱衣,风一吹,路面上就出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光影。转角就是女生宿舍楼,夏树隐约地看到一个人影在单元门附近徘徊。
“是野原吗?”夏树远远的问。
那身影像是没有听见夏树的问话,直直的站立在那里。夏树心里涌起了怪异的感觉,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野原发了条信息后朝着那身影走了过去。
“喂。”夏树拍拍那人的肩膀,从身形上不难看出是个男性,只是,男的为什么要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呢?
人影慢慢转了过来。
惨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两个眼睛像要凸出来一样,里面充满了红血丝,面容憔悴的像是濒临死亡的人。亮到刺眼的白色地灯,从下面照着那张脸,令人心惊。
夏树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夏树,帮老师一个忙吧。”人影嘶哑的声音里充满扭曲感。
夏树惊慌地后退,人影一步步逼了过来。少女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浑身颤栗不已。像恶魔一样的人影看到夏树惊恐的样子,桀桀怪笑了起来。慢慢抬起双手,想要搭在夏树肩膀上。
“啊——!”夏树惊恐到了极致,晕了过去。
“夏树!”脑海中回荡着的少年的声音,像阳光一样将她包围。
像在大海里,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海水的升落而起伏。脑袋昏昏沉沉,视野也是一片混浊。
chapter5
因惊吓过度而昏睡了一夜的夏树在夏天特有的芳香气味里醒来。早晨的太阳柔和的照在她的身上,为少女苍白的脸庞赋予了一些温暖。
“醒了吗?”一身米色休闲装的优雅少年拎着一桶冒着热气的皮蛋粥走了进来。
“是你?”夏树疑惑,心里涌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长夜半开玩笑,熟练地将粥盛出。“先去洗漱吧,卫生间里放了新的洗漱用具。”
“这是哪里?”夏树打量了一下四周。
古朴的中式风格,一切东西都是木质的。阳台上放满了绿色植物,床的对面是和墙体等长等高的巨大书橱,里面已经被排的没有一点空隙。
“我的房间。”少年从书橱里抽出了一本书,专心看了起来。
夏树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夏树出来时,少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里那声“夏树”,已经有些模糊了。但绝对不是宋长夜那种温雅的声音。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正想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夏树寻着铃声找到了放在书桌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了手机。
是野原的短信。
“夏树我家突然有事今天不能去上学了你帮我跟班主任请下假”一长串没有标点符号的话让夏树看得眼睛疼。
不过,这么说来,昨天晚上真的是宋长夜而不是野原喽?难道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了吗?即使这样,也还是有问题。
——为什么会记成野原而不是长夜?
让自己当成目标奋力追了三年的人是长夜啊。可为什么在那种环境下自己听到的是野原的声音?在最危险的时刻想起的往往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期待,最喜欢的人。那个人,竟然是野原吗?
像是窥到了惊天的秘密,少女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栗。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罕见的,花镜学园少女第一偶像,平谷市中学生大提琴界皇帝宋长夜和一个女生一起下了宋家标志的加长林肯车。这个消息光速一样传遍了学园。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像讨厌的苍蝇一样令人感到烦躁。夏树抿紧了双唇,目光冰冷。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少女神色淡漠地对少年说,“昨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有时间的话再好好感谢你。对不起了。”
少年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少女,却只触碰到了空气。
好像是预言一般。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夏树先去了办公室给野原请假,随后又去了监控室。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女生,被吓之后就六神无主了。昨天那个人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花镜学园有一条校规明文规定女生必须全部住校,以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出现。这就排除了“在外面结了仇家”之类的可能,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去监控室的路上,夏树碰见了去社办的阿立。对于野原经常挂在嘴上的人,夏树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早上好。”夏树招呼道。
“早上好。”阿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迷蒙着说:“夏树,你没事吧?”
“啊?”夏树不解。
阿立一下就精神了起来,像喝了两罐不要钱的红牛。
“就是昨天啊,你不是发了短信给野原嘛,我们到的时候就看见你倒了下去。”阿立摸着下巴,挤眉弄眼,“啧,你是没看见野原那个慌张的样子。夏树,野原他喜欢你哟~。”
“胡、胡说什么啊。”夏树的脸‘腾’
一下红了,“他、他是我的朋友。”
事实证明,能跟野原做好朋友的人,绝不是脑回路正常的人。
“哎呦,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阿立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状,“朋友还不就是男朋友,女孩子脸皮薄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要考虑到我们野原的心情,老是被自己的女朋友否认,恋爱积极性会下降的!”
夏树一脸囧样地看着正出于鸡血状态的阿立,悄悄在心里抹了把汗。
阿立始终坚信自己有做伟大演讲家的潜质,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阿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自然大讲特讲,激昂愤慨、唾沫横飞,从“两人是否是男女关系”到“女朋友的否认会影响男女恋爱积极性”到“夏树我们野原可是千万里挑一的居家外出多功能复合型好男人”再到“结婚以后要相亲相爱生个可爱的宝宝”。跨度之大几乎横亘两人的一生。
还在继续。阿立从未如此酣畅淋漓。
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我就揍你!夏树额角青筋暴涨,戾气四散。
通常单细胞生物都会有一个技能,这个技能我们通常称之为——野兽的直觉。阿立显然是个合格的单细胞生物。在看到女生默默举起的拳头后,结巴着发表了自己的结束语。
“哈、哈哈,不、不要冲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武力值的高低决定了你的社会地位。夏树和阿立很好的证实了这一点。
早上的风还很和煦,簌簌抖动的叶子渐渐聚拢,在少女的脑海里绘成了一张阳光而天真的脸。
野原,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少女的脸庞笼罩在初阳下如羊脂白玉,清雅中带着温润。想到了某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和温暖。这种感觉,如果定义为“喜欢”的话,那么——
平野原,我——夏树,喜欢你。
chapter6。
英雄救美的野原所得到的回报不是大家的夹道欢迎和高声赞美,而是——
“啊,痛,痛!妈,你想谋杀你儿子我吗?”身上色彩斑斓的少年被一只莹白的脚毫不留情的踩在地上,四肢如同游动的八脚鱼般在地上划动。“我果然是捡来的对吧!你这个后娘!”
美丽的妇人阴恻恻地动了动脚掌,“没有脑子的蠢货闭嘴!学了十年的跆拳道居然还能被人揍成这副猪头样!你是有多蠢啊有多蠢!”
“我要求申诉!”少年龇牙咧嘴,奋力为自己争取解释权。
妇人把脚拿了下来,坐到了单人沙发上。高高挽起的头发,光洁的额头,精致而深刻的脸庞,以及异常犀利的眼神和强大的气场,野原的妈妈,就是传说中的“女王”。
女王十指交叉,眼神轻蔑。
“一分钟申辩时间,过时不候。”
野原迅速组织了一下思路,简言道:“昨天夏树给我发短信说遇到了怪事,我就和阿立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夏树被装成恶鬼的体育老师吓晕了过去,我就和那个老猥琐打了起来,阿立想来帮忙,结果我们俩撞到了一起……”
说到这里,女王疑惑地看了看野原身上的伤,人和人撞在一起能撞出这效果?
知母莫若子,野原有些不自在地将头扭向了一边,“我和阿立一起撞到了路灯上……又被对方绊倒一起滚下了山坡……”
“所以就成这样了。”
少年别扭的样子让女王挑了挑眉毛,“夏树……是女生?”
说到少女,野原将头扭了回来。
“嗯,是个很好的女生。”
“重点是,那个女生呢?你们把她留在事发地了?”
这次换成少年露出鄙视的表情了,“妈,你的智商有问题唉,当然是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了。我们拜托了宋长夜把夏树送到医院。”说到“宋长夜”三个字时,少年蹙起了眉头。
女王按了按额角的十字路口,露出危险的笑容。
“所以说,你竟然把自己喜欢的女生亲手送到了别的男生怀里。”这样肯定的语调和冷酷的语气已经昭示了野原的下场。
“你这个白痴!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啊!这种时候应该果断的守在她身边让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在她大为感动的时候向她表白!从此王子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这个蠢货!白痴!居然连女朋友都拐不到!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囧货!”
女王面目扭曲地看着少年,诡异地说:“难不成是脑袋出了问题?既然如此……”
……
好在野原家的邻居都已经习惯了时常聆听女王陛下的“人肉沙包版鬼哭狼嚎交响乐。”
只是原本就很郁闷的少年在被痛扁后,心情更加郁悴了。
我到底是有多走运才能拥有一个跆拳道黑带且热衷于武力解决问题的老妈?!
少年趴在床上打PSP来排解自己的郁悴,正要给大Boss以致命一击的时候手机响了。
也许是夏树。少年看着阵亡的己方武士这么安慰自己。
打开却是阿立的短信——
“野原,我和夏树放学后去看你,你小子要好好准备下。”
“好好准备”四个字被阿立重点标注了出来,就在野原迷惑不解的时,阿立的第二条短信又来了——
“夏树要和你表白。”
“轰!”
少年像是被爆了血管,全身上下红的能滴出血来。大脑滚动播出一行粉红色的大字:夏树要跟我表白。
“妈、妈!”少年慌慌张张找女王陛下,“你的粉底液呢?借我用一下!”
……
看着面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少年,夏树努力告诉自己,不能笑,不能笑,坚持就是胜利。倒是一旁的阿立撑不住了,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哎哟,不行了,野原你掉面粉缸里了?哈哈哈,你这张脸太乐了!”
少年额角的十字路口即便是一整盒粉也没有遮盖住。野原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地威胁道:“阿立,你再笑我就把你丢出去。”
阿立怔愣了一下,就在野原在心里臭屁的想自己还是有点威慑力的时候,阿立又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野、野原,你的粉……哈哈哈哈……掉、掉下来了……”阿立笑得不可自抑,只好左手捶地以表达自己的笑意。
到这种份上,夏树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个囧货。
“既然这样,也没有办法了。”少女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这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微笑着的美好少女,被粉遮盖住的脸庞染上粉色的别扭少年。
“野原,我喜欢你。”
“啊?啊……”少年慌乱地应答着,“我、我也喜欢夏树。”
“所以……”少女的眼神微妙。
“我们在一起吧。”少年迅速的接道。这种时候,夏树应该会害羞的小声回答“好”吧?
可事实是——
“在那之前,”少女一拳揍在了少年簌簌的掉着粉的脸上。“你先给我把这张脸恢复原貌!”
“……”
“这个白痴,”躲在墙角的女王陛下恨铁不成钢,“居然连化妆用的粉和面粉都能弄错!”
呐,走了那么长一段迷途之后,我遇见了你。
一直温暖的守护着我的你。
这个夏天,以后每一年的夏天都想要和你一起度过。
野原,我们一直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