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伯德拿着酒瓶邀我喝两杯,没有太多话,酒不多,我一杯,他一杯,很快就喝得干净,酒并不怎么好喝,有股酸味,但后劲很足。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我和伯德,苏牧他们已经睡了,但直到酒喝干了,伯德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伯德大叔,我扶你回去吧。”
“看到你,我想起我当年娶苏牧的时候,那是来到约德尓村之前的事,当时,我很穷,除了种田什么都不会,家和田都也被我哥哥占了,我就带着苏牧跟着开荒的大家到这里,他们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在原来的地方呆不下去。”
“那时我很怕,我怕一个不小心,苏牧就没了,不过半年,跟着开荒的人少了大半,有的人被野兽吃了,也有的逃走了,但我没其他地方可以去,我那时天天担心受怕,怕哪天回家,苏牧就不见了,那该怎么办?”
“第二年蒂丹出生了,我抱着只有这么大的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伯德用手比划着。
“迪娜出生那年,是约德尓村最繁华的一年,不仅有军队在这里驻扎,连教堂也建了起来,人也多了起来。”伯德突然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叨个不停,说完之后,只是静静地看着被黑暗笼罩的屋子。
“今后,你能替我好好保护蒂丹吗?”我的手,被伯德紧紧的抓住,那是一双粗糙的双手,但很热,就像他现在的心一样。
“不管以后还是现在,我都只有一个回答。”我握紧了这双粗糙的手,非常认真回答。
伯德盯着我的眼睛,过来许久,他松开了我的手。
“人老了,话就多了,回去吧。”伯德一个人朝屋里走去,只是背影看起来有些寂寞。
宿醉的感觉很难受,头很晕,真希望能再多睡一会儿,头上有什么东西,是毛巾吗?今天要举行婚礼,拜托村长买的酒,昨晚也送过来,上午还得去钓鱼,中午还得去请神父,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能继续这样浪费时间了。
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这样很不错,再坚持一下,如果有点醒酒的药就好了,摇摇晃晃,扶着墙往外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拜托神父只能让蒂丹一个人去,不快点钓到鱼怕来不及了。
“我去钓鱼了。”我高声喊了一声,但还没人回应我,都出去了吗?
出门的瞬间我摔倒了吗?头更加疼了?温热的东西从头上一滴滴落下?有点粘,是血吗?我受伤了吗?看不清楚,视野有点模糊,衣服被人拽住,是被谁拖着吗?
我被人粗暴地对待,狠狠地扔在地上,身上很疼,头上的血还没止住,耳边传来别人的细语,还有一个大声的声音,是帕里斯神父的声音,已经来了吗?这是要为我们祝福吗?蒂丹呢?就在我旁边吗?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仪式被要求沉默了吗?
为什么突然吵杂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悲鸣的声音?是蒂丹的声音,我心猛得提了起来,心中的不安让我渐渐清醒过来。
“蒂丹,你在吗?到底发生什么事?快告诉我?”尽管很难受,我试图集中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视野正在一点点变清晰,还差一点点。
“行刑!”
“不要。”
“快住手。”
行刑?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但身上没有传来半分疼痛,原本模糊的影子慢慢重叠起来,变得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只有张开双臂的蒂丹,还有霎那间的剑光。
“今后,你能替我好好保护蒂丹吗?”
“今后,你能替我好好保护蒂丹吗?”
“今后,你能替我好好保护蒂丹吗?”
昨晚伯德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想,可蒂丹就这么倒在我的面前,我想冲上去扶住他,可我的背却被人踩住,动弹不得。
“我要杀了你们。”我的呐喊,我的愤怒,我的挣扎,回应我的却是帕里斯神父的嘲笑!
“我要杀了你们!”我的喊声就像败犬最后的悲号,是死亡前的最后挣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站起来,但后背的脚只不过微微加大了点力气,就将我“固定”在大地上,挣扎一点用也没有,不过是一步的距离,我离蒂丹不过仅仅一步的距离,但那一步的距离,是永远也跨越不了。
看着沉浸于血泊的蒂丹,她望着我,嘴角似乎在微笑,伸出手想握住我,可那近在咫尺的手就落在我的眼前,死了?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她。”抬头仰望四周的村民,他们害怕地看着我,苏牧仿佛失去力气的瘫坐在地上,被伯德紧紧抱住,他看着我,目光不停闪烁,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最终避开我的目光,村长低下了头,有的人闭上眼睛,有的将视线移开,他们害怕,他们畏惧。
“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我低头将脸埋在土里,没有力量,没有武器,手中只有一把拼命抓住的泥土,我再次抬起头看向蒂丹,她的嘴唇还在微微一动,似乎在说什么?她还没死,快救她,谁来救救她,但这话卡在我的喉咙里,我知道没有人能救她!
仿佛失去力气的我,松开手中抓住的泥土,将头再次埋在土里,就像鸵鸟一般,在那黑暗中寻找最后一丝安全,这只是梦,闭上眼睛就会醒来。
我再次睁开眼睛,还是蒂丹躺在血泊的样子,还是一成不变的样子,没有改变。
“谁都可以,给我改变的力量。”我在心中祈求着,直到眼睛再也看不到四周。
“转职黑暗魔法师成功,精灵使启动中,启动完毕。”一个机械般的声音骤然响起。
“寄主精神失常,自律模式开启。”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帕里斯神父的视角:
对我来说,发生了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所以,我很焦急,但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任何错误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而抓捕邪神使徒这件事将决定我的未来。
主教命我带着四名骑士将金抓捕,如果无法抓捕,直接就地处置也可以,得到命令的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伯德家!
其实,我比主教更加着急,因为我曾经救治过金,这是一个不能让更多人知道的事,否则,我将与金同罪!
我真的想不通,为何金的旧衣会落入主教的手中?作为一个邪神使徒难道就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但我更想不通,第一次见到金的时候,为什么圣坠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因此让我铸成大错。
然而,比起圣坠,主教为何仅凭衣服就能判断金是邪神使徒,这是什么根据?但主教闭嘴不谈,让我无从得知,但我知道,无知并不能成为我犯错的理由。
从圣殿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我没有更多时间可以浪费,路上遇到了伯德一家,他们似乎是想请我主持婚礼,让我为邪神使徒主持婚礼,这是让我错上加错,太令我气愤,我命令骑士将伯德,苏牧,蒂丹三人抓了起来,这个骚动让村民聚集了起来,这正合我意!
金还在屋里睡觉,我从伯德嘴中得知这个情报,如果金要是已经从村里离开,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幸好得到主的庇佑,看来主还没舍弃我!
我们刚到了伯德家,就遇上了正打算出门的金,他脸色很差,我立刻指挥骑士上去将他抓住,骑士绕道金的身后,一拳打在他后脑勺上,骑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如此简单就得手,之后直接将金拖到我面前,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背上,不让他动弹。
我将圣坠放在金的身前,开始向主祈祷,原本晶莹剔透的圣坠逐渐染成了黑色,真的是邪神使徒,四周的人们面如土色,尤其是村长更是面如死灰,窝藏邪神使徒这个罪名可不小。
“不~~”蒂丹的悲鸣让我也吓了一跳,但是,我不能在这里犹豫,我必须做我该做事!
“行刑!”我大声喊了出来,原本抓着蒂丹的骑士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高举过头,瞄准的金的脖子砍了下去。
原本摔倒在一旁的蒂丹突然冲到了骑士,张开双臂,替邪神使徒挡下这一剑,剑在她的身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别碍事。”骑士将剑从蒂丹身子拔了出来,她失去力气般的倒了下去,她的眼神慢慢失去了神采。
蒂丹是个好女孩,我是知道,她也是个虔诚的教徒,她善良,她坚强,她聪明,如果不是缺乏魔法天赋,她已经成为一个治愈师,作为她的导师,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今天,她必须死在这里,不光是她,伯德一家统统没法放过,因为他们知道我对金使用过治愈魔法,帮助邪神使徒者,同罪!
必须在这件事宣扬出去之前,将这件事了结在这里。
“我要杀了你们。”原本在骑士脚下的金拼命挣扎起来,他的叫声如此凄厉,但除了叫喊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他现在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肉脯罢了!真是不自量力,我忍不住笑了!
金在哀求着四周的人们,没人敢搭理他,就连伯德避开了他的目光,尽管她的女儿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他也不敢说话,人,都是如此,我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家都一样!
我再次看向骑士,他甩掉了剑上的血,再次将剑瞄准金的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魔法?他明明没有吟唱,为什么能施展魔法?对啊,他是邪神的使徒,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
都怪蒂丹,要不是她,金已经死了。
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