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本名为岭山。原是东吴的一座不出名的一座山,但不知从那日起,有人说在山上看到一只麒麟祥瑞脚踏青云直上云间,从此便被人们称之为了灵山,更有道人在山顶悟道,修建道观,起名为麒麟道观,起初人们还会去上香,求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什么的,但久了发现好像并不是很灵验,于是来山上的越来越少,但那群道人却依旧坚守在山顶,任凭风吹雨打不曾挪窝,说是悟道,这一悟便是几代人,却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十方是道观里最小的道士,今年十一岁,家里就在灵山下的灵山村里。村子原来也不叫这名字,岭山改了,它便也跟着改了,但改名也没给这村子带来好运,村子依旧那么穷。他之所以上山也是因为穷,但他一点也不怪他父母,他们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十方是老四,还有个同胞弟弟,可家里穷的实在养不起了,便在他五岁那年给送上了山,当了道士,而他之后偶然听上山的老乡说起他的那个弟弟,却是被饿死了。
十方像往常一样拿起扫把在院子里扫地,这是他每早起来必须先做的事,按师傅的话说这是一种修行,修心,养性。他到没觉得,只是觉得枯燥,脑子里满是早饭后是不是要去林子里偷鸟蛋来开开荤。
流着口水的十方扫到道观大门前觉得有些不对,他闻到一股味道,这是一股他没闻过的味道,他也说不出是什么,但是很香很香。十方嗅着味道打开道观门,看到门前放着一个篮子,味道是从篮子里传出来的,篮子里有一个婴儿,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香囊,香囊上有一个大大的竹字。
十方赶紧进入大殿将师傅喊来,早早就站在一旁掕着酒葫芦凑热闹的大师兄二两跑来用小棍挑开包着孩子的褥子,朝娃的下身扫了一眼,嘬了一口酒道:“哟,带把的。可惜这腿的红印子是什么?看来是个瘸子。”
号称看淡红尘的金道长看着篮子里的孩子,眉头一挑便飞身上了门前的一株大树,运用十分气力扯着嗓门吼道:“哪个杀千刀的将娃儿扔到道门的!多少留点值钱的东西啊!道爷也没有余粮啊!”
满头青筋的金道长看着这婴儿念了无数遍无上天尊,才咬着牙将婴儿抱进道观,不死心的他在一个不被人看到的地方翻着包裹婴儿的被褥,心里一边算着粮食又该不够了,另一边想着这小子可千万别白住啊!
于是道观迎来了第七代里的第五个弟子:白竹。
金道长将白竹扔给了大师兄和十方照料,谁让他们俩凑热闹,自己懒得清净。
十方小心翼翼的抱着白竹进了厢房,倒了些热水喂给他喝,白竹的脸才有了些红润。
白竹的右腿是瘸的,但是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右腿是血红色,干巴巴的,像在太阳下晒瘪了的茄子又涂了一层红漆,这或许也是他的父母不要他的原因,养一个体质那么弱的孩子已经很难了,再是个瘸子,养不养活都是白费粮食。其实白竹也算是幸运,这年头兵荒马乱,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没有被父母扔到荒郊野外,能有个地被收留已经算不错了。
中午时分大师兄二两从山里回来,一手里牵着一头母狼,一手抓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狼崽。
二两并不是大师兄的本名,二两的名字也指的不是他的酒量,据他说他的酒量应该不小于四斤,但是也没人给他试,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哪还有什么酒给他喝。这名字是他后来当了道士才取的,按他的话那叫:二两小酒下肚,那感觉赛过活神仙。他当初选择当道士也是因为道士可以喝酒,而和尚不行。
二两嘬着酒葫芦的酒,将裹着嘴的母狼拴好,对十方说:“白竹要是饿了你就抱他去吃母狼的奶,和那小狼崽一起吃,不然母狼不让。”
“你杂懂得?”十方探着脑袋问。
“蒙的!”二两喝着酒头也不回的向大殿走去。
傍晚时分外出做法事的二师兄五筒也回来了,他到十方的房间看看了这新来的小师弟,径直走到金道长的房间推门便说:“白竹这腿不好治。”
“治吧。来了就是缘”点铜板的金道长抬头看了看五筒。
“治的话需要很多钱,主要还要些灵药,而且我把握不大。”五筒道。
“钱就从二两的酒钱里扣。不够就再找他要,反正他有钱。我没有。灵药的话库里还有些,其他的你们自己想办法。”金道长埋头继续点钱。
三师兄钟北从外边进来,一只手端着一个破碗,碗里不知道是熬的什么汤,绿油油的发着一股怪味,五筒急忙捏着鼻子躲在一旁。
钟北面无表情的将碗扔在金道长面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喝!”
金道长看也不看,端起来一口喝掉,咂吧咂吧嘴道:“还不够毒,弄不死我,你这里面的毒物毒性太小。”
钟北黑着脸,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碗,碗拿走啊。”金道长凑着脑袋伸着碗。
钟北一只飞镖甩出将碗打的粉碎,气哼哼的走出房门。
“哎,一个铜板又没了。”金道长看着碎掉的碗道。
五筒摇着头从金道长屋里走出,这俩冤家的事自己还是不掺和的好。不过他还是追上钟北,白竹的腿太过怪异,他也拿不准是什么原因。
钟北看到白竹的腿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他搓着双手将白竹翻过来掉过去的捏了又捏,看了又看。直到白竹被弄的着了急哇哇大哭才算罢。一旁的十方赶紧给白竹盖上被子,这要冻坏了还是自己照顾。
“呦,都在呢。”二两掕着酒葫芦从外边走了进来。看到没人理他也不管什么,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这腿上的东西我没见过,像是活的,不好治,但应该是人为。”钟北阴沉着脸,对一个未曾满月的孩子下此毒手得多大的仇。
“治呗,师傅敢收我们就敢治。我们俩携手还能治不好?”五筒自负道。
“他不是我师傅,我救这孩子也是为了了解这东西。加上你,一成希望都没有!”钟北斜眼看着五筒。
五筒青筋乱跳,摸里摸腰间没有带武器,努力平静了下情绪,道:“你主治,我辅助。”
“还要有各种灵药!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钟北道。
“师傅说给白竹治病的钱,从你酒钱里扣,不够的话就问你要,反正你还有小金库。”五筒看着因为自己吃瘪而幸灾乐祸的二两道。
二两顿时拉下脸,黑着脸走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爆吼:“抠门的牛鼻子老道!拿命来!”
乒乓一阵打斗后,二两带着两个黑眼圈回来,坐在椅子上停了半晌,狠狠嘬了一口酒,咬着牙说道:“这钱我出!药我不管!”
“药不就是钱买的么?”十方在纳闷道。
“小屁孩,不懂别乱说话!”二两红着眼照着十方的脑壳就是一弹指,疼的十方哼哼大半天。
白竹不知是因为刚才的一通折腾着了凉,噗的一声,拉稀了。一股腥臭味弥漫在屋内。
“明天我列个药单,还有白竹身上的香囊别拿下来,带着。”钟北起身走出屋。
“我继续喝酒去。”二两揉着眼睛呲牙咧嘴的走出去,边走边骂着什么。
“辛苦你了,十方。”五筒拍拍十方的肩膀,眨眼间也没了踪影。
十方呆呆的立在房内,看了看哇哇大哭的白竹,叹了一口气,憋着一口气伸手去换被白竹拉满屎的衣物。
第二日,双眼不满血丝的钟北将一张药单到十方屋内,他这两眼的血丝因为熬夜想药方熬的。同样布满血丝的还有十方和二两,十方是熬夜照顾白竹,而二两则是昨夜被打的没消肿。只有五筒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他昨夜睡的还不错。
“明天给我!”钟北将记满药品的纸递给五筒。
“确定明天要?”五筒看了一眼,只觉得双眼发黑,这难度也太大了。
“我去睡觉,药不备齐,不要打扰我。”钟北不给五筒任何解释的时间,转头就走。
五筒看了看正在喝酒的二两,将药单递了过去。
“这得多少钱!”二两接过药单看了一眼,一口酒喷了出来。
五筒伸出双手。
“十个灵石?”二两砸吧砸吧嘴道。
“只是这一次,后面还有。”五筒看着二两笑眯眯的道。
“奶奶的,你杀了我得了!”二两只觉得这天无比的昏暗。
“你那一个锦鲤箱估计就够治他的腿了。”五筒开始幸灾乐祸了。
二两嘎嘣嘎嘣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钥匙扔给五筒。“自己去拿!别让我看见!”
五筒嘿嘿笑着接过钥匙,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锦鲤箱是啥?”十方凑过来问道。
“看孩子去!”二两看着十方就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十方头就是一个弹指,猛喝几口酒走出屋。
“又打我头…”十方揉着脑袋哼哼唧唧了半天,看了看正在睡熟的白竹道:“还是你好,啥也不用干,白吃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