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针专长近战暗袭,这种群攻反倒对林帆澈大为不利。轻轻转动着手中染血的寒铁针,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面前这三人一起上她打不过,然而仅仅针对一人的话,恐怕是无法抵住她拼死一击的,而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脚尖微点,林帆澈直直向三人中左边虎口已伤的那人奔去,她身形本就娇小,所用冰魄心法阴柔至极,再加上动手轻快,轻轻一针扎在那人右肩上便向后退去。那一针针势甚浅,扎的却极准。被伤的黑衣人勃然大怒,一招“骄阳烈日”急急击来,刀法之狂放就连空气都发出嘶嘶声响。林帆澈不退反进,就趁他这一招刀势已老难以回收之际,右手寒铁针直直追击,如闪电一般刺向黑衣人的咽喉。
血光一闪,林帆澈收回手,纤巧的手背上却多了一道怵目惊心的伤痕,雪白的皮肉向外翻着,鲜血肆流。刚才那一击直接划开了黑衣人的咽喉,可右手也因为收手不及而被佟桂伤到。不过用一伤换一人,这种断尾自救的方法也算是值得了。唇角微微上翘,她提气躲开二人攻击,右手放在腰间猛然一拉,一条软鞭随之而出。
鲜血横流,直直顺着绿光莹莹的软鞭而下,其中一滴恰好溅到了另外一个黑衣人的脸上,那黑衣人冷笑,长刀挥舞直接就向林帆澈劈来,林帆澈也不做任何躲闪,提气直接向黑衣人迎去。
与此同时佟桂举剑,直接就要去援助自己同伴。可她向两人一望之下却脸色大变,那黑衣人不知何时起,竟已从脸上沾染血迹之处向外蔓延起绿丝来,那一圈圈一层层绿丝笼罩在他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凶恶。
那黑衣人尚不解自己已经身中奇毒,横刀便向林帆澈劈去,劈至一半却莫名其妙的失了力气。一口气难以维持,他身体骤然下落,突然感到颈子上一紧一拉,轻微的咔嗒一声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见此情况,佟桂银牙怒咬,剑走偏锋便向林帆澈刺来,林帆澈抬手起鞭,游走仿佛绿蛇一半绕住佟桂的剑身便向佟桂手臂上扑去。经过刚才一战,佟桂自是知道这绿鞭的厉害,不敢硬接,回手一剑便向后急急退去。
两人如此又缠斗了几十回合,佟桂不打不杀却是紧紧缠住林帆澈。而林帆澈也知她看出自己力气将竭,却又苦于两人功力相差无几难以脱离,一时心急手下不由乱了几分,被佟桂一剑刺中肩胛骨。
心中暗叫不好,林帆澈连忙敛气回鞭,运转冰魄心法在体中游走一番之后才缓缓稳下来。这一稳下来却是要紧,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胞中奔腾而出,直接进入任脉顺着手太阴肺经而出,直直冲入鞭上。
这一冲下,自己的绿鞭竟坚硬如钢,死死的纠缠住佟桂的青锋不放。在那鞭剑相交的地方寒气缭绕一层冰霜悄然而起,佟桂双目大睁,望着林帆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冰……冰魄!”
林帆澈自是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左手寒铁针如闪电般欺近直接便在佟桂玉颈上开了一道血口。却不想那佟桂反应也极快,竟在同时之间弃剑,一把抓住了林帆澈的左臂。林帆澈伤口被扯裂,不由低低的抽了一口冷气,心神一乱之际立即被佟桂一肩撞倒,两个人从空中一起跌落,滚到地上。
这一滚不要紧,两人皆是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林帆澈挣扎着想起身时却发现佟桂气息已绝,而自己的左手还被她紧紧握着,目光一寒,她左手运功,向佟桂的右手劈去。
这一劈之下,佟桂右手虽然松松散开,却另有一股寒气从林帆澈的胞宫中散出,不受控制的游走全身,浑身一颤,她当即伸手去摸头上冰魄簪,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冰魄簪已经不知所踪。
情知大事不好,林帆澈提起便欲站起,却不想身上寒气愈厉,丝丝入骨竟完全用不出一点力气,身子一软,她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就在一边林帆澈危急之际,另外一边南京城外十里的树林里,一声女人的哀嚎从马车中传来,“我告诉你——”
“小泉,我尊称你一声姑娘。”手指一动点上女子哑穴,柳苏洋微微一叹,“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呢,你是右护法的宠妾?不过一个侍妾而已,连侧妃都算不上,就这点身份也值得你在玉壶冰炫耀一个月?”
“你以为……这玉壶冰住的里面都是什么人?”垂下眼来,柳苏洋淡淡的笑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区区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你还是浮影医组副组长?可你也不想想我姐姐是什么人!右护法协王爷的正妃岂是那么好当的?”
“王爷心里有谁,喜欢宠着谁,这做正妃的自然不好干涉,讨得王爷欢心了是你们的功劳,若是以此为大那便是可笑了!”柳眉一竖,柳苏洋抬起头来,一扫平时的忍隐温柔之态,凤目流转怒容如花,其娇美完全不下于兰妃之态,“我怎么敢这样对你?有趣,且不说别人,就是这玉壶冰十三堂堂主,哪一个杀了你,不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是,他们忍你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你身后有个协王爷而已。”对上小泉美奈子的目光,柳苏洋唇角微微翘起,“毕竟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姐姐也不希望我与你为敌,怎么说也要给王爷几分面子……只是,姬师姐这法子用的好啊……你终是,惹了皇甫千军的人。”
“你在协王府里面听说的那些流言,从来便不是流言。”仰起头来,柳苏洋低低叹道,“没有谁能够取代至臻阁阁主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而协王爷也永远是皇甫千军心中的痛处之一。”
“协王爷之所以将你送到这里,便是厌倦了你放弃了对你的保护,你还看不出来嘛?如果他是真的爱护你,又何必将你放入这龙潭虎穴?”柳苏洋手指轻轻一抹,点开小泉美奈子全身穴道,“可惜你一枚弃子,却无法认清自己身份。”
“我不信!”大声叫道,小泉美奈子疯狂摇着头,“你——”
她突然不叫了,一块象牙腰牌出现在她眼前:“锦衣卫镇抚……”她喃喃念着上面的字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你……”
“你走吧。”反手收回腰牌,柳苏洋眉也不抬,淡淡的说道,“人海茫茫,你就莫要去自投罗网了。”
“为,为什么……”喃喃道,小泉美奈子颤声问,“为什么要……”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当做工具,尤其是被浮影的人,即使她是我师姐。”低下头去,柳苏洋又变成了那个性格温和内敛的羞涩少年,“你难道要等我后悔嘛?”
小泉咬咬嘴唇,突然像决定了什么似的起身离开。望着她的背影,柳苏洋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笑容,眉目轻敛驾车而去。
他走了良久之后,一边大树茂密的叶子中突然有一人落下。
那人剑眉星目,脸上神情坚毅,不是余文祥又是哪个?
“看来这玉壶冰之中,还真的是卧虎藏龙呵……”他喃喃道,脸上浮现一丝奇异的笑容。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回到玉壶冰后,玉壶冰中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等着他。
微微颤抖着,林帆澈努力将自己蜷成一团靠在大树下。
冰魄簪就在不远处的地上,但是别说她现在内力紊乱根本站不起身来,就算是能站起身来伸手捡了也没有任何意义。那冰魄簪从高处摔下,已经碎成了数截零散在草地上,效用自然也是不再了。
背后的古树参天树干粗糙,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几百年见证了多少人的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甚至是多少个朝代的兴兴落落周转轮回。在这如此浩大的天地之下,一个人的生死,一份感情的依附,渺小的宛如蝇蚁。
冷,从身体的最中央向外发出的寒意遍布全身,纵使是这五月夏日最盛的江南天气,也无法抵御这入骨的严寒,林帆澈将自己抱成一团,微微的颤抖着:“千军……”
念着这个名字,身上的寒冷就会微微的缓解了些。
虽然知道没有用,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心理依靠,虽然知道寒气依然在伤害着自己。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正如溺水的人遇见水上浮着的一根小小稻草,虽然起不了任何作用,却还是紧紧抓着不肯放手。
虽然知道他并不爱自己,虽然知道两人不可能会在一起,虽然知道这一场痴情的结局,恐怕也不过是相忘江湖而已。
可是,可是,自己依旧深爱着他,只要念着他的名字,一切严寒仿佛都不会伤害到自己。
只要这样,轻轻的,静静的念着他的名字,自己顿时便会有了勇气,可以坦然的面对一切逆境。
一滴泪珠从眼中流出,刚到睫毛上便已成了冰霜。
可是那纤薄的嘴唇,依旧勾起一丝倾慕的温柔笑容。
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