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林帆澈轻描淡写的一句“剩下的全给你”,惹得单语娴满眼全都是金子甚至计划切开林潭的喉咙将他吞下的金银玉器都挖出来。看她一副财迷的样子林帆澈不由叹气,伸手便拂开了单非的穴道。
于是,正当单语娴拿着剔骨刀打算对林潭上下其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低低的声音:“……语娴。”
“叫什么叫,我正——”突然感觉不对的单语娴转过身去,正好对上单非的眼睛,“啊,单非,嘿嘿嘿嘿……”
“我似乎听见你管别的男人叫夫君?”神色不变,单非向前走了一步。
“啊?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听错了。”单语娴心虚的笑,一双凤目左右四顾就是不看单非。
“那我刚才是被谁点住穴位了?”单非直眉微挑,往前又走了一步继续问。
“这个——我叫谁夫君我干了些什么跟你何干啊!”吱唔了两声之后单语娴突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去,“我去休息了!”
见她夺门而去单非也有些愣神,目视门口良久方低低叹息:“我本以为……”
“她刚才若不点住你,你就会被叉出去了。”看单非神情落寞,林帆澈忍不住开口,“刑组进行清洗惩戒,难道是能给外人看的?”
“你——你们是!”一直以来只知道林帆澈是帝京的高级浮影,却没想到她们居然是最为神秘与残酷的刑组中人,单非不由有些瞠目,“你,你刚才说……”
“你应该看见到语娴对待你跟他的不同了,如果她把你当做外人,她是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感受的。”挥袖让龙成飞将林潭的尸体抬下去,林帆澈淡淡敛眉,“你先回去吧,今天玉壶冰的事情太多了。”
送走了单非,林帆澈从华且由那里接过小女孩,才发现她安静的几乎是过份了。
“不会是吓傻了吧,傻了的孩子还要她做甚?”华且由伸手去逗弄她,却看见那孩子微微的打了个寒颤,“不要……我听话,我不要吃……”
“被语娴的贪财吓傻了。”林帆澈淡然,将女孩抱在自己膝上道,“多大了?”
“叫什么名字?”
“哪里人?”
“爹爹呢?”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女孩一直是摇头,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饿,爹爹被马伤了,毒打一顿……只剩下我跟娘……一路逃过来……”
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林帆澈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那女孩一口陕西口音,想来也是那边流难过来的饥民。将她抱在膝盖上看了半天林帆澈最终还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娘叫你什么?”
“意儿……”哭了半天女孩终于抽抽噎噎道,也不知道那意是哪个意字。知道自己收养了个大麻烦,林帆澈无奈的想,姬意?不好听,皇甫意?……还是算了。
“你以后便叫做姬写意。”暗忖一番之后林帆澈终于下了决定,皇甫写意这个名字虽然好,却是非太多;林写意倒也不错,却太昭显自己身份了……反正这名字也是个代号,以后想怎么改不行,“既然无家可归,以后就留在玉壶冰,可好?”
“就算你跟疏横同岁吧,两个人也好作伴。”也不等姬写意回答,林帆澈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姬芷沁的养女。”
写意呆呆的看着面前给她做一切决定的纤楚女子,桃花明眸秋波翦水,她并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美女,仅仅是中上的样子,却有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写意还小,她并不识字亦不谐美丑,但是她已经认识人生。
只不过,这一切对她来说,还仅仅是个开始。
焚天禅寺中,鸟鸣清幽。
如今已经是春末,南京的天气暖的早,圃中的花儿也开了一大片,右护法朱宇极独身一人坐在花间的石凳中,眼神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禀护法,沈战到。”清脆的少女声音打破了朱宇极的沉思,桃花眼微微一眯,他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懒庸味道,“请上来。”
“是。”梅疏影是见惯了右护法这番做派的,略略一点头便挥手。不过片刻,玄溟教教主沈战便走了上来:“你就是协王爷朱宇极?”
“是浮影京都护法朱宇极。”朱宇极淡道。
“哼。”沈战冷笑道,“无论是协王爷还是浮影右护法,都与我沈战何干?你们朝廷中人,就要把心好好的放在朝廷上去!”
“我倒是无意涉足江湖。”桃花眼微微弯起像两个月牙,朱宇极声音平和却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可谁叫你义女偏偏爱上……”
“你是说,那皇甫千军是你的人!”沈战大惊,“你想怎么样?”
“怎么会是千军。”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朱宇极笑道,“你的义女才是浮影中人。”
“什么!”纵使是沈战,此时也不由后退一步,“芷沁她……怎么会——协王爷,你放了她,你是右护法,保她出去,只要您的一句话!”
“沈教主,请冷静下来,我明白你的心情。”慢慢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朱宇极目光闪烁,迟疑了良久才开口,“其实你应该想得到的,毕竟那孩子的母亲就是浮影中人,浮影……呵,这浮影难道真的是什么好地方?若是可以,谁人不想离了这龙潭虎穴——可是你要知道,北方浮影本就不归我管,你义女还很可能就是那京师护法手下第一人,你让我怎么保她离去?”
“而就算我能想办法让她脱离浮影,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的想法?对于她来说,魔教真的是一个比浮影更好的选择嘛?”
“脱离了浮影后,我不会干涉她的任何意愿。”沈战上前一步坚持道,“芷沁好歹也是环儿的女儿,我只是想要她能够安全快乐的度过这一生……我懂得,我二十多年前企图染指中原,那个时候江湖上血雨腥风人人自危,玄溟教也因此沦落为你们口中的魔教。若是你答应让芷沁安全脱离浮影,我发誓在有生之年,玄溟教再也不会踏足中原!”
“你……好吧。”深深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也许是终于为他的父爱所感动,朱宇极微微的叹了口气,终于松口道,“我答应你我会尽量想办法在五年内让姬芷沁脱离浮影,在她尚未脱离的时候也会全力保护她的安全……只不过,我要的不是你留守苗疆的承诺。”
“那是……”沈战一愣,“难道朝廷希望玄溟教入主中原?”
“当然不是。”好看的桃花眼挑起,右护法眼神温柔,“朝廷固然不希望江湖动荡,但是也不能眼看着各派过于壮大有了与朝廷相抗衡的能力,所以我希望玄溟教能够为我所用五年……当然,要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努力,也是为了将芷沁救离浮影铺垫基础。”
“好!”沉默半响,沈战终于咬牙,“五年之内,沈战任凭右护法吩咐!”
右护法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一双眼睛却是向屋外望了去,此时正是盛夏,南京的天空蔚蓝如洗。
姬芷沁……
四月初四转瞬到来,这一天是玉壶冰正式自立门派的日子,也是林帆澈的生日。
一身胭脂色长裙绣满玫瑰,林帆澈坐在大堂之中,接受各级门人的参拜。
第一个上来的自然是香如故,盈盈拜了个万福之后,她缓步上前,盈盈的坐在了林帆澈身边:“今天难道不是应该穿牡丹的嘛?”
“那种国色天香的花儿还是更适合你。”微微的笑笑,林帆澈并不多解释什么。玫瑰的确是不太惹人喜欢的一种花,连诗词中都评价她:“刺多疑有妒,艳绝却无媒”……只是自己,偏偏就喜欢玫瑰这种媚而又有尖刺的花儿。
见林帆澈并不放在心上,香如故也就没有深究下去:“对了,这次玉壶冰的事情完事,你就又该回北京去了吧?”
“恩,四月廿七就是凤雄大婚的日子了。”目光连续变幻了几次之后,林帆澈淡然道,“没办法,我哥叫我回去啊……回来的时候正好顺便去见一下右护法。”
“要不,我陪你回去?”有些担心的看着林帆澈,香如故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刚想柔声劝解就听外面有人上报:“——至臻阁阁主到!”
那话音还未落,林帆澈就已经急急的迎了上去,迎到正堂门口正好与带着一群人的皇甫千军相遇:“你来了。”
“今天这身衣服不错。”上下打量了林帆澈一番,皇甫千军点头道,“你穿些艳色衣服也不错,何苦只用那些清清淡淡的颜色?”
“那些颜色我不喜欢。”敛袖轻笑,林帆澈柳眉微挑,“我的生日礼物呢?你可是答应我了要帮我写这块大堂上的匾额。”
“自然已经准备好了。”看那大堂门左右那隽秀的两行字迹,皇甫千军不由轻笑,“‘但愿世间人常健,何妨架上药生尘’。这十四个字写的还不错,不知你练了多久?”
“不要揭我老底啦!”林帆澈又气又笑的伸手去打皇甫千军,“今天可是我生日呢。”
“是是是,姬掌门寿比南山。”施展轻功躲过林帆澈一拳,皇甫千军就势接过一边金镞堂堂主单语娴捧着的狼毫,转笔抬手,巨大的匾额上墨迹淋漓。
他自负一身炉火纯青的逍遥步法,直接就在空中平平踱步毫无偏斜,四个铜盆大的字一气呵成写的飞流直下痛快淋漓。临了扣上朱漆大印,就势再凭力稍稍后移三步审视自己的字迹,方觉满意的轻飘飘落到林帆澈身边:“这四个字送给你,如何?”
“大医精诚。”林帆澈还未等开口,却听到背后有人点头道,“皇甫阁主果然不凡。”
“方丈谬赞了。”低低的扫了率众少林弟子前来祝贺的普信一眼,皇甫千军脸色微暗。
“大师能够莅临这里,真是使玉壶冰蓬荜生辉。”见两人之间暗流微涌,林帆澈连忙出来打圆场,“还请大师这边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