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那两唇相即将接触的一刹那,鲜血喷射而出。
“为……为什么!”蜷曲在地上,林帆澈的手捂住左胸,一把雪亮的匕首半露,鲜血染红了百色绣衣。
剧痛已经让林帆澈的脸扭曲变形,然而她还是坚持道:“告诉我为什么……千军,即使你让我死,你也至少要给我个理由!”
皇甫千军冷冷的看着她,淡青色的长袍和指间都沾满了鲜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亮出来:“浮影刑组,奉公子怅晚命令,若正组组长姬芷沁确有背叛浮影之意,杀无赦!”
“刑——刑组?”瞪大了眼睛,林帆澈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所以你就扮了千军来哄我——可是,怅晚,公子怅晚他不可能!”
“你私通至臻阁,有什么不可能?”刑组少年冷道,“你放心,公子怅晚怜你痴情,命我将你的尸身安葬在无锡,也算了你心愿。”
愣愣的看着刑组少年,林帆澈的眼中流出泪水来,片刻突然大笑到:“想我姬芷沁张狂一世——”话音未落,突然腾身而起,一把向刑组少年抓去。
刑组少年大惊,抽身想躲却突然发现浑身无力,与此同时林帆澈的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撕拉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她撕了下来。
“我不喜欢别人顶着他的脸跟我对答。”扔下面皮,林帆澈看了一眼刑组少年那清秀面目上因为突然被强制撕下面皮而留下的几处伤,淡淡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刑组少年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学他学的很像,对外人那种温柔平和更是恰到好处。”解开外衣,林帆澈看了一眼瘪下去的血袋和匕首,有些嫌恶的抛开,“只是你不知道,我与他虽然是非亲非故非妻非妾,却也因此,见到的都是真的他。”
“他是不会叫我芷沁的,也更不需要迷惑我——因为他清楚的很,除了叛离浮影之外,他另吩咐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要任何理由或者报酬。”拿起手巾来抹去天蚕软甲上的血迹,林帆澈低头说道,看也不看扮成皇甫千军的少年一眼,“他只需要吩咐我去做就可以了,怎么可能要这么多周折?我更不可能要求他不纳姬妾男宠,我……明白自己的身份。”
一滴泪珠打在天蚕软甲上,迅速滑落,刑组少年不语,林帆澈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的确可以从一开始就拆穿你的,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同时,我其实也是真的希望你就是千军,哪怕是骗我也好,哪怕是假的也好,只是说一句爱我。”
“可惜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听见过。”
“好了。”搽干净血迹,林帆澈站起身来,取出一件外衣披上,再抬起头来时已经与方才判若两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嘛?”
“刑组男儿无名,任务不成只有赴死一途。”扭过头去,少年倔强的说,“你要杀就杀,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也不可能逃过浮影的追杀!”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是什么时候下了毒的?”轻轻一笑,林帆澈不理会少年突然变得震惊的脸色,“没错,你在吃饭喝茶,甚至接触我的每一步时都极为小心谨慎……只是,在将匕首刺入我胸膛的时候,你忘了避开那血液啊。”
“你!”少年咬牙,“浮影正组组长姬芷沁果然老奸巨猾。此番是我轻敌,不过你等着,公子怅晚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然早已服下解药,而且那血液中不仅有毒药,还有你牙中剧毒的解药。”不理会他的诅咒,林帆澈早已俯下身去,一边柔声说道,一边从他怀里摸出一块铜牌来仔细端详,“啊……你叫段火?”
脸色已经惊恐到不能再惊恐,段火紧紧盯着林帆澈:“你,你到底是谁?”
“你应该明白什么你应该知道,什么你不该知道。”虽说浮影铜牌上不刻名字,但是副堂主以上的人,包括怅晚都知道铜牌边角那重重花纹所代表的暗语意思,这样一来即使浮影报得是假名,林帆澈等人也能迅速确认他们的身份。
“你现在也应该明白,若是怅晚他真的想暗杀我,你根本不够资格吧。”扫了一眼委顿于地的段火,林帆澈将铜牌扔还给他,“要杀我至少也得左护法亲自下令,怅晚催动蛊毒方可……所以我才会有你牙中剧毒的解药。我自会修书一封,明日你药性解除,就将书信带回给怅晚,将功折罪吧。”
“可是我接到的,真的是绝杀令……”不敢置信的喃喃着,段火摇头,“怎么会……”
“你放心,此事我会彻查的。”听到绝杀令三个字的时候,林帆澈眉心也是一跳,却立即恢复了平静,“必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是。”此时此刻,段火也只能点头应道。
第二日两人一大早便起,打马上了小路,走到林中人迹稀无之处段火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以及身上千军的外衣:“芷沁大人?”
点了点头,林帆澈将手中的蜡丸扔向段火,段火伸手去接之时,林帆澈红袖飞扬,一道银紫色光辉一闪而过。
段火瞪大了眼睛看向林帆澈,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寒铁针锋利尖锐,红袖上带了毒,毒一入血,万劫不复。
身子一歪掉下了马,段火眼睁睁看着林帆澈也下了马向自己走来,一身火红色的衣服瑰丽鲜艳,他想大叫,他想质问林帆澈,为什么。
“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可是对不起,段火,刑组里一定出了叛徒……”俯下身去,林帆澈在他耳边喃喃道,“你一旦回去,我的身份必然暴露……刑组男儿任务失败必须死亡,谁都不会例外。”
“还有……我真正的身份是左护法林帆澈,千军知道,所以他绝对不会叫我芷沁。”伸手合上段火的眼睛,林帆澈淡道,“对不起,但是相信我,我会抓出那个叛徒的。”
取出段火的铜牌放入怀里,林帆澈面色平静,不带一丝悲喜,伸手一剑切断段火脖颈,她收好面具和外衣,上马离去。
路经这里的人不多,旁人想要发现他的尸体怎么说也得一旬左右,跟她一起出来的是皇甫千军而不是段火,又有谁能查到她的头上来?
给怅晚等人的信件昨晚已经发出了,所以,真正到了段火被发现的时候,怅晚也该也能做出相应的准备了吧。
想着想着,帆澈的思绪又回到了昨晚……即使一直知道那不是真的千军,但是至少那一句,她是用心去说的——
“千军,我爱你。”
纵马进入了无锡城,路上恰好与至臻阁副阁主李隆阁打了个照面,李隆阁一脸的讶然与怒色,帆澈则笑着向他一拱手,转身向玉壶冰的方向而去。
三天,自从林帆澈回到玉壶冰,已经过了三天。
李隆阁不会不把她回来的消息告诉皇甫千军,那么千军为什么不来?哪怕是来赶她走!
她害怕这种视而不见。
“也许是他忙于处理阁内事务……”这边安抚着帆澈,香如故那边还在熬着药,“你要体谅他啊。”
“他是谁。”冷笑一声,林帆澈说的直接,“他难道比九五之尊还要忙吗?九五之尊也有工夫收妃纳嫔……他不来,是因为他不想来!”
“师姐……”新来的师弟龙成飞也安抚道,“你忘了至臻阁阁主曾送过你那句话吗——‘寒风烈,不止情,莫道男儿心如铁’你要相信自己啊。”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龙成飞不说还好,这一说林帆澈又开始发痴,“我最怜君中宵舞,男儿到死心如铁!”
龙成飞无言,论起诗词曲赋,目前的玉壶冰只有跟他一起来的小师弟柳苏洋能跟林帆澈一决高下,现在苏洋出去就诊,倒霉的就是整个玉壶冰的人了。
“下回我去出诊吧。”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龙成飞建议道,“姬师姐的病无药可救了,只有苏洋能控制下病情而已。”
“救是有人能救的,可是他不来啊。”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成飞,林帆澈把自己缩在椅子里,“哼,他不来找我就不来……”
“姬师姐,他不来找你你就不会去找他啊!”袁舞醉实在是看不得林帆澈在这里长吁短叹,拉着她的手就将她往玉壶冰外拖去,“你……”
“啊!”林帆澈冷不防被袁舞醉拖了出去,一路磕磕绊绊直接向门外摔着,恰好一头撞上往里进的人,“袁舞醉你给我——”
“真笨。”熟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来人长袍广袖,黑发玉簪,如玉的面容平静若水。林帆澈猛吸一口冷气,紧紧抓住那人的袖子,不敢置信的向上看去。
“刚刚看见一个人,长的很像你,就过来看看。”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千军长叹一口气,温和的开口,“欢迎回来,帆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