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和秦劭文走回pub的路上,安之接到方艾的电话,三个女人决定下一站去通宵唱K。安之记得他们几个的拿手好戏都是苦情歌,着实觉得自己的心绪受不了此等折腾。于是只说下次再聚她做东请喝咖啡,今日还是作罢了。方艾大抵也看得出安之的低落,便也没多说什么,叫她回去好好休息。
“要回去了吗?”
“嗯。”
“那一起走吧,我送你,反正顺路。”秦劭文侧目瞥了眼马路,飞驰而过的出租车都载了客:“今天晚上叫车不太容易。”
“那你的朋友……”
“这类活动,我一向早退。”他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马路:“车停在那儿。”
从市中心到8区,也要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秦劭文开夜车很是小心,两人也未攀谈,安之就靠着玻璃窗,拿着手机回短信。
红灯的间隙,秦劭文睨了她一眼,道:“不嫌累吗?发消息,要打那么多字。”
“别人发的贺年短信,还是要回复一下吧,比较礼貌。”
“原来我没有礼貌那么多年……”秦劭文低低叹了一句。
“好吧……”安之觉得有些窘迫。
秦劭文轻笑:“玩笑而已,看你今天情绪不高的样子。”
“说实话,不是很好笑。”
“还真不给面子……”
安之这才勾起了唇角,其实在他面前,也会自然而然变得直白起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还真说不清。为什么可以和这个人推心置腹却和另一个不行,为什么明明很喜欢却本能地排斥,这些问题总纠结不出原因,安之常常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后总以无解而告终,久而久之,也很少再追究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进了小区,在B栋门口停了下来。
“B栋似乎是小户型。”秦劭文点了点下巴道。
“一个人住不用太大的房子。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那么客气。我家就在旁边D栋。很晚了,上楼早点休息吧。”
“嗯,晚安。”
她跨上包,正要下车。
“安之,不用想得太多,简单一点过日子就好了。也不是在国外,孤苦伶仃的,有朋友有家人,难过就说出来,那样会好一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淡,眉眼亦是柔和的,只是每一个字都说得真切。这寒冷的冬日里她如沐春风,安之额首,笑开道:“谢谢你。”
乘电梯上楼,廊灯坏了一盏,楼道便昏暗了许多。安之边走边低头摸索着钥匙。
“回来得可真晚。”低哑好听的声音陡然划开静谧地空气。
安之心脏瞬间停顿了一下,她豁然抬头,发现倚在门边的何凌希。他高大的身型落在阴影里,一股淡淡的酒气弥散在空气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似乎转不过弯来,只觉得心脏突突跳得厉害。
“进屋说吧,我站得累了。”他的音量很低,疲惫的样子。
安之只觉得一片混沌,仿佛已龟裂了的堤坝就此被他低哑的嗓音冲垮,连残垣断壁都不剩些许。愣愣地开了门,让他进了屋。他寻了沙发就跌坐下去,仰靠着闭目。
她给他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被他霸占了沙发,她便只好站在那儿,也不看他,只盯着地板。
“还是对我这么戒备。”他看着她,低笑出声,但语气却透出了一丝无奈。
她抬头,勘勘地迎上他的目光,竭力维持出平缓的语调:“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这样半夜跑来,我很为难。”
“真是个傻小孩。”他支起身体,走到她面前,带着些许醉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如果对媒体说,是喜欢你才会那样做,那么要怎么给你安静的生活呢?”
“我不是小孩。”她倔强地扭过头,后退一步。她讨厌这样忽近忽远的关系,暧昧不明。
“那么……我该叫你什么呢?”他手臂一揽,复将她拉入怀中,俯下身埋在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一寸寸扩散开来:“女 人吗?”带着情 色的意味,舌尖在她的耳廓游移。
“别这样。”她脸红到了耳根,皱起眉头,本能地向后退去,伸出手来要推开他。
他不耐地抓住她的手,暗哑地喊她的名字:“安之。”一遍一遍,发烫的唇滑落到她的颈侧,浓重、诱惑地舔咬,深深浅浅。
“放开!何凌希。”她喊他,夹杂着怒气。说走就走,想来便来,他把她当作什么?消遣的玩具么?
他的臂膀将她勒紧在怀里,擭住她的唇止住她的抗议,她吼间只余下类似呻吟的“嗯啊”。近乎粗暴地敲开她的唇,纠缠上她的舌,酒精的余味瞬间充盈了她的口腔,空气变得稀薄而高热!
她奋力在他的包围里挣扎、扭动,发狂般地想要挣脱,却在不觉中被他带向了墙边。将她抵在墙上,他扯开她的外衣,宽大的手掌探入衣内,滚烫的吻蔓延到锁骨上,带上压抑释放后的疯狂,几乎将她弄痛。
皮肤触到冰凉的空气,复又被他温热的手掌覆盖。安之的愤怒转而成为一种恐惧,眼前醉了的男人,褪下往日绅士的外表,金钱的光环,也不过是头吃人的野兽,有原始的欲 望和本能。她垂下手,不再挣扎。
“你只想找个女人睡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男人停下了动作,眼色深沉。他捧起她的脸颊,一字一顿:“尝试着依靠我,不行吗?”
她望进他的眼睛,他不闪躲,不退让,她好像在那里看到了恳切与执着。
“凌希。”她宛若叹息,眸光闪动:“我没你那么聪明,分不清你的真真假假,也受不住你若即若离的折腾。所以……别再继续下去……”
别再继续下去,她快要坚持不住,就快要沉沦。
何凌希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安之,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
相扣的手,传递着热度。她恍若有那样一种错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重新对上他的眼睛,如此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线条流畅清晰的一双眼睛。有哪一个人,能抵挡住不坠入这样的漩涡。她缓慢地思考,却一片空白,好像不只是心动,就连灵魂也坠在这漩涡里不住地颤抖。
安之,你要不要赌这一把。
“到我的身边来,安之。”他语气淡然,却充满着坚定的力量。
仿佛打开了闸门,汹涌的情感奔涌而彻底将她淹埋。闭上双眼,她放弃了思考,踮起脚准确地贴上他的唇瓣,小心翼翼勾勒他的唇形。酒精的气息如此迷醉,他古龙香水的气味顷刻将她包裹。
有那么一种渴望,在她燥 热的身体里叫嚣,她想要爱他,想要被珍惜,想要抛开理智,想要尝试一次飞蛾扑火。她想要,全部地投身于这一场炙热的情感,把她的灵魂整个与他相融,一直一直彼此交缠下去。
衣衫半褪的她和手下令人迷醉的触感让何凌希的理智几近流走,燃烧的眸子盯着她,他从未如此渴望过,这样一个女人……手掌肆意地游移,连同炽热的吻烙在纯白的肌肤上……
浅浅地从嘴里溢出呻吟。那样带着醉意的迷幻,有些许害怕,却也有些许期待,交杂反复的感官,是安之从未体验过的境地。
紧紧攀附着他,依仗着他的力量,缓缓堕落,从脚底开始,向上无力蔓延。
在她已虚软地偎在他怀里,辨不清南北时,他一使力,将她抱在怀里。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迷迷糊糊进了卧室。
软绵绵的床被,她陷在里头,勾着他的脖颈,唇齿交缠。面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迷醉,胜过世间任何的美酒。
她羞涩又生疏的迎合,意乱情迷。
他问自己,就这样占有吗?
伸手打开床头灯,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他抬起身体,声音沙哑至极:“睡吧。”
唇瓣划过她的鼻尖,在额头落下淡淡一吻。他的唇瓣仍旧带着滚烫的温度,但他利落地起身坐到床沿,替她掖好被子,便再也没有动作。
突然地静止,微量的空气覆盖上来,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她傻傻地盯着他,像是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般。
“别这样看着我。”他气息又沉了几分,语气认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会忍不住。快睡觉。”
安之兴许是被他带着威胁性的样子吓到,又或许是羞涩,乖乖地闭上眼睛,将被子拢高,遮住了半个脑袋,身子也蜷了起来。
他静坐了许久,见她没了动静,才起身。走到阳台边上,冷风凌烈地吹过,好一阵,燥热才渐渐平息下来。
回到床边,他的神色无比清明。两瓶葡萄酒而已,又怎么会醉。他手指抚过她的眉心,在她的唇角停留……
这世上最醇最醉人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酒。
这一夜,将她拥在怀里,只是这样拥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