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巍峨的城墙上，负责督城事务的襄阳伯李国桢满面愁容焦虑不已，这个瘦削的高个子双手附背唉声叹气地在城楼里左右踱步。其实现在整个北京城就剩下一具空壳，所有能打的兵都不在这里，准确说是没有了，打光了。
自崇祯初年就开始剿匪守辽东，这十几年拆了东墙补西墙，双线作战，连一长串震古烁今的名将都打完了。剩下左良玉还有些痞子兵退缩到江南，吴三桂还有几千关宁铁骑守着辽东，上个月收到勤王命令，现在还在回师途中。
现在顺军兵临城下，驻守京师的三大营，只剩下不到两万老弱病残。北京城之大怎么可能用两万人守住？顺军是二十万，你不知道他从哪个门主攻，于是十几道门分兵下来一门也就一千人。所以在李国桢看来，北京城除了这高大的城墙和城下布置的一些蒺藜鹿角之类障碍物，几乎失去了抵抗力量。大明亡矣，大明亡矣啊，他一声长叹。
现在已经下午了，派去送信的王勋还没回来，今晚顺军便要发动总攻。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轰轰隆隆的响声从城里传出来，声音越来越大。刚刚城里还发生爆炸，派人去查看现在还没回来。李国桢在外面军士的惊叫声中从从城楼里跑出来，呀！那不是街头巷尾传言的“神鹰”么？他有攥起拳头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朝空中看去，没错，的确是在天上飞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人。
“哇！神仙下凡啦！”，街上的人有的人竟然跪在地上了。
三架直升机成倒三角往城外扑了过去，震耳欲聋的声音引来下面所有人的目光，有人甚至尖叫起来，驻足观望的人目不转睛，脑袋从一边随着飞机移动齐齐整整地偏向另一边。
“到达目标地点，请指示。”许胜、李依然分别报告。
“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从按计划进行！”尾随的卫宇看到前面两机已经左右拉开，摆开架势，卫宇连忙发出指示。
飞机盘旋在十几丈高的空中，自上往下俯瞰，德胜门和西直门外的大地上满地大顺军队。在军队后方就是营地，他们居然直接就把营地扎在城下不到一里！
密密麻麻的士兵并不是全部都有编制，中间那些排列在队伍中间，衣甲鲜明，分成了前后左右中五支不同的部队，这才是李自成专门作战的正规军，而不是还之前一边消耗一边招拢流民作为战斗工具。现在这些流民主要零散地分布在外围、前方和后方的营地。
他们现在的主要作用是战场上的上阵做炮灰，营地里的做后勤，流民的战斗力十分有限，主要就是一次气势和冲劲，那三分钟热情一过，就成了待宰的羊羔，他们跟在战场上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李自成现在还是能认识到这点，但这些流民又不得不养着。毕竟那句童谣唱得好：“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还是这些流民兄弟的功劳，这些就是舆论基础。
山猫战机由左手刚刚恢复的曾子杨驾驶，三架战机山猫居中，驾驶到顺军前营上空。曾子杨熟练地握紧操纵杆往前一推，整个机身垂直朝地面一头扎下去，就要接近地面时，一个俯冲，把飞机停在了离地一丈的高度。
一系列动作完成就在眨眼之间，看得下面的顺军心惊胆战，眼花缭乱。
先是三只怪物从城里飞了出来，它们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发出嘈杂的声响，最后竟然朝军阵冲来，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难道是城里的守护神？故人就是这种思想，解释不了的话，总会跟着神魔鬼怪之类奇异事物挂钩。
“哎呀！莫非正是动了天怒？”有人吓得惊慌失措，连正规部队都开始动摇了。在军队两翼的骑士也不断抚摸着马鬃安抚坐下的马匹。
“从来没听过京城有怪物啊，它们会吃人吗？”
“看它飞来飞去，嘴巴都没长，应该不会吃人吧。”
顺军阵营里议论纷纷，山猫战机刚才下降那块地已经空出一个圈，宽阔的直升机旋翼切出一阵阵狂风，惊得周围的黄衣顺军魂飞魄散一般朝外挪出几十步，见着“怪物”没有动作才回过头来观望。他们有的举着长矛，有的拿着达到盾牌，还有的已经拉开大弓，胆战心惊地望着悬在丈高的“怪物”。更高处，还有两只在飞来飞去。
这时机舱门被拉开了，一只圆滚滚的麻袋被卫宇和颜萍推了下去，曾子杨嘿嘿一笑把飞机拉到一定高度，卫宇指示着回撤，三架飞机才跟着往城墙方向回去了。
刚才被吓得惊魂未定的顺军士兵，还是胆子大的，才战战兢兢地过去拉开那只圆滚滚而且还在蠕动的麻袋，里面竟然是个人。
“不是王公公吗？”有人认出他来了。
刚才那一摔还要不了他的命，可也不好受。他满脸紫青，本来就够胖了，现在面目肿大成了一个大沙包，嘴里还被塞着一团破布，看是挨了一顿胖揍。周围的人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却是东倒西歪站不稳，还要人扶着。
刚才“怪物”出城，前阵的赫摇旗、田见秀几人就看见了，他们同样震惊不已，发自心底产生一阵恐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自成从营帐里来到阵前之时王勋就被扔了下来。
“皇上，皇上，…呜呜呜…，”王勋吃痛地张着被打歪的嘴，委屈地呜咽起来。“他们打我，呜呜呜…”
本来领着一封劝降的“和平谈判书”跑进去收集名单是一份肥差，自以为是的王勋没想到一个亡国之君竟然还有这脾气。不对，准确说是那个“天师”。哎哟！一想到那个凶神恶煞的扫把星就觉得肉痛。跟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口里摸出一纸书信哭丧着脸递上去。
看到王勋这幅熊样，李自成更是怒不可揭，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没想到崇祯小儿还有这些把戏。可恨可恨！那到底是些什么怪物，李自成自己心里都没底，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淡定镇静的模样。
他一手甩开信纸，顿时火冒三丈，耐着性子看完书信，双手猛地一揉，朝着身边一个侍卫砸了过去，把那小兵惊得一抖，赶紧又站好了姿势。
“哼！朕就不信，我二十万大军斗不过你三只飞来飞去的怪鸟！”李自成怒目圆瞪，指着北京城吼道。
一旁的牛金星小步跑去捡起那封信急忙打开攒平，只见书言：
闯王李自成：
本天师奉天帝谕旨临危受命，济世天下，大明气数未到且有中兴之势，尔等蟊贼东流西窜，奈何皇帝掘室求鼠，自顾不暇给了尔等苟延残喘之机。
汝有今日之威，实非天意，若要保命求生，速速西向，遣流民，断干戈，斩佞人。否则我煌煌天威震怒，定将血流千里。
大明天师：卫宇
看完这不伦不类的书信，牛金星没心思去想这到底是谁写的。他惶恐万分地望着青筋突起咬牙切齿的李自成，颤巍巍地推到他身后去了。
这时赫摇旗田见秀等几员顺军大将都过来了，他们一人接过书信，其他人都上前围观，连大字不识几个的赫摇旗也跑来凑热闹。其余人脸色都不好看，就他还一个劲地追着田见秀问写的啥。
“我等义旗一举，一呼百应，九死一生，占领了明朝半壁江山，如今几只没长嘴的妖物就能挡住我数十万大军？”李自成高高在上，朝着眼下的人愤慨道。“现在京师就在你们前面，要么，冲进去，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要么，战死沙场，流芳百世。”
“我等誓死效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田见秀见状立马跪了下去，他是顺军里少有的读过书的将军，脑袋转起来也很快，李自成这是要拼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边将领纷纷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围将士全部跪拜高呼。
李自成怒气冲冲地瞪着德胜门城楼，握紧了拳头。
“妖皇帝强弩之末，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大家同心协力，活捉妖皇帝，活捉怪物！”牛金星极为适宜地举起手臂呐喊起道：“活捉妖皇帝，奉我闯王君。”
“活捉妖皇帝，奉我闯王君。”
“活捉妖皇帝，奉我闯王君。”
在那时候只有这种无根据的猜测，才能鼓动大家的士气，缓释刚才的恐惧。
城池西北近十万人的呐喊声声彻数里，清清楚楚传到城墙上崇祯的耳朵里，他收起一只独筒葡萄牙舶来望远镜，颇为不安地看了一眼刚从飞机跳到城墙上的卫宇。
卫宇递上去一副现代望远镜，崇祯没见过这东西，他学着卫宇的动作把望远镜往眼前依靠，登时吓了个踉跄。那些贼兵就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惊得旁边太监连忙把他扶住。等拿开了望远镜，才见敌人还在城墙几百米之外。
“这便是千里眼吧！”崇祯舒了口气。“好东西。”
卫宇笑而不语，他接过颜萍递上来的一把狙击枪，架在了城垛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