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军开始进攻了,德胜门之外护城河不到百步之外十个大汉一组,推出二十尊弗朗机炮,黑森森的炮口朝着前面的城墙。大炮边的炮手举起火把,等待命令。两侧游动的主要由流民组成的杂牌军抬着长长的云梯跃跃欲试,还有人开始往攻城车上面浇水,铺牛皮了。
卫宇和颜萍已经在城墙之上,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顺军士兵,卫宇突然觉得无所适从。这么多人,真的要一个个化为灰烬?敌人已经开始进攻了,必须快点拿出决定。他紧蹙额头,两撇浓密的眉毛缩成一条直线。眼前这些人到底有什么过错,难道非死不可?
这和一开始的想法完全背离了,在没有看到这些活生生的人之前就想当然地认为可以用直升机恐吓这些愚昧的古代人。就算他们强行攻城,也不过是来场屠杀而已。
想得太简单了,这些活生生的士兵,他们很多是被明朝政府压迫的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难民。从他们拿起武器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大明的子民了。是大明没给他们活路;是大明逼迫他们揭竿而起;是大明把他们扔到李自成的部队里而现在刀剑相向。
“皆朕子民啊!”崇祯一声长叹。
“天师可有把握?”他郑重其事问道。
卫宇避在城垛里架着一把狙击枪,瞄准刚才李自成出现的地方,他现在思绪都飞到九霄云外了。颜萍被崇祯叫进城楼里,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冷冷地向下俯视着逐渐靠拢城墙的顺军。她不是没杀过人,但是那些都是该死的穷凶恶极之徒,可她注视着前面的穿着黄衣面黄肌瘦的杂牌军顿时就失去了勇气。
作为现代人,有着不同时代的思想,两人都下不了手。
“皇上,我等虽法力无边,但不可多造杀孽。这闯贼铺天盖地的如过江之鲫,他们妄夺京师罪大恶极,却都是万物生灵,天地慈悲,虽予我等辅佐圣君,却奈何这百万性命!”颜萍冷着眼神吐出这一串话。
“呜……”
“呜……”
顺军正式发动进攻了。
李国桢挺着高瘦的身躯匆匆跑出去查看闯军动向。
下面杀生漫天,德胜门外的大军摆开架势进攻了,城上面慌慌忙忙地跑动着守城的士兵。他们准备着檑木、礌石这类守卫武器,或是清洁炮膛,填装火铳迎接敌人的攻势。虽然经过了襄阳伯的鼓励,说有天师助阵让大家奋力守城便可,但大多数人心里没底,下面人山人海的敌军就是堆也堆上来了啊。
“报!”一个从南面城楼跑过来的传令兵大喊道,“西直门闯贼开始全线攻城!”
“皇上御驾亲征,我等与城池共存亡!”李国桢双目圆瞪,颤抖着身躯喊了出来。
三架直升机已经停在城内的绕城飞行,隆隆之声不绝于耳。顺军经过一番动员,对天上的“怪物”恐惧渐渐消散,而且那玩意除了能飞,也没人么值得提防之处。
顺营最前指挥官就是赫摇旗,这个跟着李自成出生入死的魁梧陕北大汉,一身顺军大将军盔甲,长满络腮胡的脸颊托出一张宽大肥厚的脸庞,他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朝着士兵大声喝道:“今晚我们要打进紫禁城,打烂崇祯小儿的龙椅!”
“点火!”他亲自命令着前方炮兵。
“砰,砰,砰……”
一排大炮吐出一串火球,把一枚枚大炮朝着城墙扔了过去。
“轰,轰,轰……”
今天停了半日的大炮声再次响起,京城一片恐慌,街道里除了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士兵再看不到任何人。
德胜门城楼已经不安全了,随身的侍卫太监硬是要架着崇祯离开,还是被皇帝跳骂几次才肯罢休。他一边叹息自己的子民来向自己索命,一面把希望寄托在卫宇身上。
“擒贼若擒王,便可不伤黎民百姓,天师可有把握?”他深陷的眼窝里竟然一片迷茫,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看来没那么简单。
崇祯看了一眼颜萍,那个双目无神冷若冰霜的仙姑,怕是正在慈悲生灵,不忍下杀手。怎么办?
“你有没注意刚才李自成进的哪间大营吗?”卫宇却没回答崇祯,而是问到颜萍。
“没有,看到他时已经是在王勋那里,随后便在队伍里不见了。”刚才颜萍就是拿狙击在观察李自成动向。
“那如何是好,这李自成,穿着一身素袍,解下披风便在人堆里发现不了他了。”卫宇无奈道。
“轰!”
一声巨响,一枚炮弹砸到了城楼一角,把城楼的左边炸的粉碎,残砖破瓦被炸得老高,卫宇刚准备去护着崇祯,哪知皇帝动作更快速地扑到颜萍身边。一个站在左边的太监躲之不及一只右腿被压在一根断梁下。
“仙姑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崇祯皇帝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叨叨道。
颜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一点皮外伤,么什么大碍。好在有惊无险,必须马上撤离这座城楼,现在整个北京都不安全了。
城外的阵地上架设了拒马、木桩之类障碍物,可在敌人的人海战术下根本不起作用,他一边指挥者炮手朝敌人阵地开炮,打击敌人的攻城车。这是一种屋状的车子,内藏士兵和云梯,外罩铁甲,还浇上了冷水。弓箭对它几乎失去作用,只能用大炮攻击。在攻城车的掩护下,一大批顺军靠近城墙,前面的先锋队开始架设云梯。
而后面一大片杂牌军他们并没往护城河桥这边移动,反而朝着壕沟奔了过去,这时,他们把身上的袋子往河里扔了进去。
他们在填壕沟!
李自成真要拼了!
朝廷的守城战士紧张地观察下面敌人动向,炮手们按指挥填充弹药,点火,发射。弓箭手蘸好火油,点上箭头,马上朝下面靠近城墙的攻城车射击过去,尽管作用不大,但至少能放慢敌人进攻步伐。李国桢亲自上阵,但见这个高挑的督城将军,捡起一把阵亡弓箭手的大弓,握箭上弦,瞄准,发射一气呵成,捡着一个露出护板外的顺军,一箭倒地。
不行了,必须行动起来。
“山猫、老鹰、飞虫听令,到阵前阻止闯军攻城,但不得放一枪一炮。”卫宇下达了一个看不上去不是命令的命令。
一旁的颜萍崇祯错愕不已,不知道卫宇葫芦里卖什么药。
三架战机分三个方向朝敌人三个进攻方向驶去,马威、许胜的飞虫战机就在德胜门上方,负责这块区域。马威降下战机让卫宇登了上去,他打开飞机上的扩音器,朝着下面的顺军大喊道:“所有闯军将士马上放下武器离开战场,所有闯军将士马上放下武器离开战场。”
在轰鸣的直升机下的扩音器声震数里,下面的顺军甚至是城楼上的守城士兵都被吼住了。战场出现滑稽的一个状态,双方士卒都放下手里的活驻足观望起来,双方炮声停止,一切又恢复战前的安静。
震动最大的还是顺军,他们本来就是靠的主将动员起来才开始进攻的,先在这玩意又来吓人了。
“妖言惑众,大家不要轻信。给我冲!”赫摇旗跨着一匹汗血宝驹,手里举着一把铁环长刀直接冲在阵地最前面。
“放下武器,留你们性命,否则格杀勿论。”卫宇言语坚定。
顺军前面的攻城车都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他们畏畏缩缩地回望着后面的战友,不知如何是好。
顺军被止住了。
“看好大营动向,李自成一出现,立刻击毙。”卫宇朝一旁的许胜说道,自己也拿起望远镜观察。
这个高度离顺军营地大约一里,可是顺军军营太大,大帐也不少,一时居然确定不了帅帐。
“找特别的。”卫宇提示到。
飞机就在顺军的头顶盘旋,赫摇旗胆子大,根本不信神鬼之说,只是摸不清这会飞的玩意的底细;西直门外负责主攻的高一功也同样被曾子杨唬住了,整个进攻全部停下来。
这时,在卫宇注意到在顺军军营里一人戴着草帽领着一大队卫士朝阵前快马而来。这正是他的目的,士兵踌躇不前,必定要他出马。
“快看!”许胜也看到了,“是他吗?”
“很像,但跟刚才出现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呢?”卫宇疑惑道。“先别打,再看看。”
那个戴草帽的男子登上一座鼓楼,在下面说了些什么,便转身擂起战鼓,顺军经过的号角又被吹响了。
“轰!”
踌躇不前的顺军士兵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往前冲,刚停下来的大炮马上又开始轰鸣起来。
“后面的人胆敢逾越护城河一步,立刻击毙。”卫宇吼道。
下面的人只是动作一缓,马上又冲了过去。不只是被李自成洗脑了,还是听不懂什么叫击毙。
阻止不了啦。
“把那些土炮给我端了!”卫宇咬紧牙关狠声道。
许胜沉默不语,他每次面临选择都是犹豫不决,而一旁的马威却咧嘴笑道:“忍了好久了,炸死这群蠢货!”
飞机调整位置,马威熟练地锁定目标,这简直比平时演习还简单。一枚只有手臂大小的小型导弹自机膛发射而出,“徐”地一声划破空气的长啸。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如山摇地动般的阵势。
顺军的前营傻住了,前面的弗朗机像被人扔萝卜一样抛向空中,地面被炸出一个丈宽的大坑,这到底是多大的威力。
周围所有人都遭殃了,或死或伤。那些炮手都不见踪影,想必是成了肉末,幸好当时回中军去见李自成,否则同样一命呜呼。
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这怎么打?顺军开始往后溃退,卫宇连忙命令许胜看住李自成,马上击毙。
现在下面的人更怕这只“妖物”。李自成在一群人簇拥下,回了营帐。
“直接把那帐军营收拾了!”看来顺军料到要打李自成注意,连忙撤回军营。
又是一声尖啸。
“轰!”
整个军帐成了一堆破烂。
“闯王震怒天威,这时报应,尔等放下武器,弃暗投明还为时不晚。”卫宇在扩音器里大喊道。
“皇上驾崩啦!”也不知是谁先喊出来的,数万大军迅速溃散,丢盔卸甲,有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作揖。
顺军退兵了。
城楼上的崇祯皇帝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些逃散的黄衣士兵,激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