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粲离开后,铺子里总算又清静下来,茶水在紫砂壶中翻涌着,蒸汽涌上,遮住了视线,似乎又看见了那张脸,令我魂牵梦绕的脸。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仿佛还在眼前,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刻在骨子里。
“七爷,有个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故人。”
我回过神,看向陆奇手上的信封,那上面的字迹是那么的熟悉。
“七爷:
见字如面。
有要事相商,至葑门横街椿沁园一叙。
于三清呈上。”
“三爷?”我皱了皱眉,“这小子搞什么鬼?”
“七爷,这于三爷派来送信的人不简单,从他身上的气势来看,绝对是个在死亡线上跌打滚爬了多年的货色,三爷这次要说的事儿,怕是不简单。”
不简单……的确是不简单。
我把信放在桌子上,轻敲着。
这于三清是于家的大少爷,现如今的掌舵人,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为人精明,做事极有原则,喜好交友,无论是白道黑道红道的人,都认识几个。以我对他的了解,要是没大事,绝对不会主动来找我。这次还弄得这么神秘……
“走,去椿沁园。”
※※※※※※※
椿沁园算是苏州最大的一家老茶馆,至今已有100多年历史,那儿我去过,古色古香,很有怀旧感。
上了二楼,就听见字正腔圆的评唱声。
三爷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四下无人,头望向窗外发呆,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年轻学那装文艺的功夫。
“三爷,这么着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坐在他对面,将披着的大衣脱下放到一旁。
“七爷,好久不见。”
“别废话,说正事。”
他挥了挥手,示意评唱人停下,“这次找你的确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湘西那边,出大事了!”
“湘西……”我皱起眉头,“那不是赶尸人的地盘儿吗?”
“就是因为是赶尸人的地盘,这才不好解决。最近,我有个搞考古的朋友跟我说,湘西凤凰县那边,出土了一堆翘天棺,里面,都是清一色的僵尸粽子,夜晚的时候害死了好几个,现在把消息封锁起来了,但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哦?”我挑了挑眉。
他从包里取出一打照片递给我,“这些都是那些棺材,我那朋友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找我的。”
我翻了一遍,皱紧了眉头,“这事儿你得找赶尸人,找我干什么?”
他苦笑两声,递给我一根烟,“赶尸人是越来越少了,你让我到哪找去?这事我也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七爷你认识的人多,所以找你来出出主意。”
“你应该找甘大神棍帮你算一卦,他脑袋瓜子里主意多的是,找他去。”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甘心那王八蛋天天跟疯魔似的,一见到我就说什么印堂发黑,天灾降祸,嘿,把他送精神病院去了吧,结果把同一病房的病友精神病给治好了,自己倒老样子。”三爷一说到这个就一脸气愤,“难怪我家人都跟我说别惹甘家人,个个都是疯子啊!”
“哎,你就帮帮忙。”
我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大名鼎鼎的于三爷也会束手无策?我能有什么主意,明早我就要去新疆一趟找药,可没那闲工夫管这破事。”
“找药?”他明显愣了一下,“是给白老爷子的?你叫手底下的人去找不就成了!自己亲自去找,得找多少年!”
我叹了口气,“我不放心,老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这些年都看着我的血吊命,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
“叮——”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我一看,却是老爹打开的电话。
“老爹,什么事?”
“马上给我去湘西,药的事儿你不用操心!”
我放下了手机,皱紧了眉头。
能让老爹亲子开口的,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抬起头看向三爷,眼眸深邃如墨,“我要,更详细的资料。”
※※※※※※※
湘西,对我来说,是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因为,在很多年前,我来过这儿,如今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下了飞机,就换乘车。一行人大概有十几人,我只带了两个伙计,一个是陆奇,另一个是跟了我多年的丁双龙。而三爷也秉承着“人多力量大”的祖辈观念,带了十多个人,但至于能带下墓的,怕是没有几个。
湘西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有三大邪,其一为“湘西赶尸”,其二为“放蛊”,其三为“落花洞女”。
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湘西凤凰县的老洞苗寨,是2000年才通了电,2005年才通了车。我查过资料,这里是一座石头城,呈九宫八卦布局,设计精巧,而且攻防体系和排水体系都相当完整。
到长潭岗水电站后,转乘游船,向上游行驶40分钟,上岸步行,穿峡谷,爬山路,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穿过一个黑黑的山洞,眼前就出现了对面山坡上的一片村庄,层叠错落的石板房屋,袅袅飘散的淡淡炊烟,让我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一帮人迎上来,为首的一人戴着眼镜,年纪不过四十,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想想,是从电视上见过的那个考古学家,叫舒延昆。
“三爷,你可总算是来了!”他歪过头看到了我,撑了撑眼镜,“这位是?”
三爷立刻笑着道,“这位是七爷。”
舒延昆一惊,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异色,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这怎么可能?!传闻中白家七爷不是已经三十八岁了吗?怎么会……”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略过他走过。
三爷无奈地摇头,“他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
陆奇凑过来,低声道,“七爷,干嘛这么对那个舒教授?这样……三爷不就有些难做了?”
我看了他一眼,“舒延昆的眼神不对,记住,看人看眼睛,永远都不要相信外表,比如……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是,陆奇受教了!”
看着炊烟,我嘴角勾了勾,“记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非。在江湖,向来用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