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东部是无尽的海域,与邻邦东瀛隔海相望,沿海的渔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世世代代都以打渔为生。
神州大地武学强盛,朝廷势微,自古侠以武犯禁。武者每天高来高去逍遥自在,百姓却生活不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不过求一温饱,若是遇上天灾,更是朝不保夕。
但与天灾比起来更可怕的还是人祸。
朝廷无道,横征暴敛,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若是再招惹到武林中人,更是小命难保。不过对于这海边的渔民来说,朝廷和武林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让众人闻风丧胆的还是海那边的倭寇。
朝廷虽腐败,却还需要他们缴纳赋税,不会竭泽而渔。江湖之人虽武艺高强,但寻常人又有几回见。唯有住在这海边的渔民才知道,海上的倭寇是多么残暴。被倭寇盯上的村子,无一不是财物被洗劫一空,房屋被付之一炬,女人被抢走,男人被残杀,就连老人幼儿也难以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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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村,是神州东南沿海的一个小渔村,东朝无边大海,背靠大山。村里的老人传说当年这里荒芜贫瘠,难以住人,于是龙王爷开恩降下大雨,使西边的山爆发泥石流,泥沙堆积数十年后才造就了这富饶的龙泉村。
龙泉村土地虽肥沃,人口却不多,全村不过四五十户,二百多人。村头住了一户王姓人家,只有一个老汉和她女儿两人,村里人都叫他王老汉,她女儿名叫王瑛。
王瑛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和父亲相依为命,父女两人每天都要外出打渔维持家用。而现在世道不好,每日的鱼获倒有大半交了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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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无垠的东海上,一只小木舟水波逐流,王瑛艰难地驾着小木舟,王老汉则用力攥着手中的渔网。这一舟一网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王瑛努力划着手中的桨以保持小舟的平衡,王老汉将渔网一点点拖回船上。
“哗啦——”
一大网鱼被倒在木船上,大概有二三十尾,在船上蹦跶着寻找水源。
“啊,爹,好多鱼啊,今天收获不错。”王瑛看着船上的鱼高兴的地说道。
王老汉放下鱼网,也十分高兴的说道:“今天打的鱼比平时多了将近一倍,除去交税还能剩下不少,赶明儿把多余的鱼卖掉,也该为我的瑛子存点嫁妆了。”
“爹~”
老汉的话惹来少女害羞的娇嗔。
王老汉小心地捡起船上的鱼装进鱼篓,他要避免鱼身受损,破相的鱼价钱要低一些。同时他又把那些还未长成的小鱼扔回海里。这是打鱼人的规矩,就好像猎人会放走小兽和怀孕的母兽一样,不可竭泽而渔。
王老汉在捡鱼的时候,王瑛则站在船头四处张望。
突然,她注意到不远处的海面上似乎有一个黑点漂在上面。
王瑛仔细凝视,那黑点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朝着小船飘来。待到黑点越飘越近,王瑛发现那似乎是一个人,她急忙叫王老汉:“爹,爹,海上好像有个人。”
王老汉站在船头,手搭在额头上,看着海面上那个越来越清晰的东西。
“瑛子,把船划过去一点。”
王瑛撑起木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黑点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
“哎呀,那真是一个人啊,瑛子,快,快划过去。”王老汉喊道。
听到父亲的话王瑛不敢怠慢,撑着小船快速靠近,在二者距离不到五米的时候,王老汉对着海上的人撒出了渔网。
王老汉打渔打了大半辈,手艺自然不必说,渔网对着那人当头罩下,王老汉两人一起用力把渔网拖上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把人救了上来。
这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全身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海水浸泡显得浮肿惨白,身上的衣物满是被割开的裂口,早已看不出样式,身上也满是伤口。
王老汉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虽然微弱但也不是没救。
“瑛子,快,回村,找人救他。”
“诶!”
王瑛又撑起小船快速地朝龙泉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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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江户城外。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包裹住藤原信纲,在为妻子和女儿报了仇后心中只剩下无边的迷惘与孤独。
“藤原君。”
仿佛有人在呼唤自己,藤原睁开眼,看见一个美妇抱着一个婴儿,一脸柔情地看着自己。
“悠子,小悠子,我来找你们了。”
闭上眼,周围还是无边的寂寞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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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城外的竹林深处,一座竹屋突兀的修建在此。
竹屋被幽青的竹林层层包围,轻风袭过,片片竹叶围绕着竹屋翩翩飞舞,充满诗意。但现在这诗意被一阵阵惨叫打破。
“啊——”
惨叫打破了宁静,惊起一群飞鸟。
竹屋外,身穿东瀛武士服的藤原信纲焦急地走来走去,手足无措。屋内的惨叫就像刀一样割在他的心上,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冲进去帮屋内的女人分担痛苦。如果可以的话。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女人的惨叫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稚嫩但却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哇~哇~“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藤原信纲呆滞地站在门前。
”吱呀——“
竹门被打开,一个身穿和服的中年妇女走出来,高兴地说道:”恭喜,是个女儿,母女平安,快进去看看吧。“
”哦,哦。“
藤原听了从呆滞中恢复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屋子。
竹屋内的床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躺在上面。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浑身被汗水打湿,仿佛重病垂死的病人,但她看向身边襁褓中的婴儿时却充满母性的光辉,那么慈祥温柔。
藤原信纲快步走向女人,身后的中年妇女替他关好房门,刚分娩的人是不能吹风的。
”悠子。“
藤原温柔地叫了女人一声。
”辛苦你了。“
女人微笑地摇摇头。
”不辛苦的,腾原君,快看看我们的女儿。“
说完轻轻地将襁褓递给藤原信纲。
长蛮老茧的大手小心地抚摸着熟睡中的女婴,藤原抱着自己的女儿,就像抱着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仿佛稍微大力一点就会打碎她一样。
”真可爱,就像你一样。“
女人听了后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
”谢谢你,悠子。“
”谢我干什么,快为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吧。“
抚摸着婴儿的小脑袋的大手一滞,藤原的表情变得尴尬,他是一个粗人,虽然读过几天书,让他持刀杀人可以,但要让他作文取名可就要了老命了。
一时间他站那里绞尽脑汁,手足无措。
“呵呵。”
看见平时不苟言笑的丈夫的囧样,女人笑出声来。
听见妻子的取笑声,藤原更加感到尴尬了。
看见温婉美丽的气质,藤原突然计上心来。
“对了,悠子!”
“什么?”
妻子以为藤原信纲在叫她。
“不是,我是说我们的女儿就叫悠子,藤原悠子。”藤原兴奋地说道。
“藤原,悠子。”妻子小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对,藤原悠子,以后我要用一生去守护我的两个悠子。”藤原一脸坚定。
“嗯。”
妻子小声地应了一下,幸福地靠在藤原怀中。小小的竹屋内,温馨充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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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江户城外,还是那片竹林,还是那座竹屋。
夕阳西下,暗黄的阳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破败。
“嗖——”
一道黑影闪过,朝着竹屋飞奔而去。
藤原信纲的黑色武士服满是裂口,身上也尽是伤口,鲜血淋漓。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竹屋,到了以后也毫不停留,猛地推开竹门。
以前每次回来都会一脸喜悦的迎上来的妻子这次没有出现,竹制的婴儿床旁边,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胸口被一把武士刀刺穿,鲜血弥漫。
她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但右手却死死地抓住床弦。
婴儿床内,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她的脖子一片青紫,竟是被人活活掐死了。
“悠子,小悠子。”
藤原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到女子身边。
“啊——”
抱着妻子和女儿的尸体,藤原信纲发出凄厉的惨叫,惊起一群昏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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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猛地睁开眼,藤原信纲向上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入眼的确是陌生的环境。
微微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墙体是由木材和泥土混合而成,整间屋子不过十来平米的样子,藤原躺在一张简易木床上,旁边是一张小木桌,墙角还有一小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一目了然。
藤原信纲记得自己最后虽然斩杀了龟田晋三,但是也灯枯油尽,坠入大海,看样子自己是被人救起来了。
藤原身处异地,急于想弄清楚自己现在在哪,于是忍着伤痛翻身而起,却牵扯到伤口一阵刺痛,浑身无力,最后又倒在了床上。
“吱呀——”
这时小屋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女子端着一碗鱼汤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