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明代的营造尺,向西量了十六丈,正是宝顶的前方。假定小石碑记载的准确,说明在往前挖十六丈,往深挖三丈五尺,就能发现小石碑所说的“金刚墙”了。从隧道门一直往里延伸的隧道墙,共75米,然而到第二条探沟的西端却中断了。顺隧道挖掘本应找到入口,为什麽到此中断了呢?考古人员分析,既然小石碑记载,往西十六丈是金刚墙,那就往西再开一道探沟。不久,第三条探沟开成了。果然又发现南北有两道墙,墙与墙相隔八米。这俩道墙是用磨光的花斑石砌成的.花斑石来自云南,在深山峭壁之上十分难采,所以十分贵重,重量与白银等同,磨光后五光十色非常美丽。石条由一层到十七层向西斜下,全长40米。在这条石隧道的尽头,有一道横贯南北的大墙,由基座至宝城的顶端高8.8米,顶端有有黄色琉璃瓦檐镶嵌在墙体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碧辉煌烁烁闪光,在场的人都十分兴奋,这就是小石碑记载的金刚墙。
由于外墙填土的挤压,在金刚墙中央的下部,呈现出向里倾斜的“人”字形入口。地下宫殿的入口重于找到了,此时正是发掘定陵工作一周年。
入口找到了,如何进去?关于暗器的传说在队员们的心头缭绕着,现代科学虽安可以抵御各种伤害,但对于年代久远的设置还是心中无底。从好的方面考虑,历经四百年的历史,即使有暗器,也该早就失灵了。不良的空气肯定会有,会不会有毒气?大家心中无底。
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拍摄了打开地宫的全过程,在发电机的轰鸣声中,摄影机发出哒哒的响声。在金刚墙入口处立起一架木梯,赵其昌站在上面,当他抽出第一块砖时,一股带有霉湿的气流从洞内冲出,百年沉积于陵墓内的浊湿空气在空间弥散,像一阵黑色的旋风飘向天空,空气中弥散着潮湿霉烂的气味。去除所有的城砖金刚墙内是一间券堂,四壁用青石砌成,顶部是用青砖起券,地下是石条铺地。黑暗中他们踏着糟朽的木板摸索着走到尽头,在电筒光照射下,他们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两扇洁白剔透的巨门横在了面前,在灯光的折射下释放着烁烁的冷光,无数个冷箭向他们射来,“暗器!快趴下!”大家齐刷刷的趴在了冰冷的地上。静卧中,仿佛度过了几个世纪,他们抬头望去,原来是门上的无数颗门丁,犹如天上的星星在闪着晶莹的白色光环。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抚摸着这光滑冰冷闪烁着无比神秘的精美建筑,心中无比欢悦。
两扇洁白无暇的汉白玉石门,高3.3米,是用整块的石料雕刻而成,异常规整美丽。石门关闭着。用电筒顺着门缝往里照,可以看到顶住石门的是一块石条。地宫是葬帝后的地方,其他人不得与帝、后同穴。所以不会有忠于皇帝的奴仆,将门顶死后自己死在其中。考古人员分析,石门是从里面被顶住的,应该有一种可依拉住石条的工具。经过查阅文献,终于在《肃宗录》中,找到一段有关石门的记载。那就是昌平州吏赵一桂,在埋葬崇祯皇帝和周皇后时,打开田贵妃墓内石门用的是“拐钉钥匙”。“拐钉钥匙”无疑是开关石门的一种金属工具,但拐钉钥匙是难以找到的,只能重做一把。考古人员找来一根八号铅丝,拧成长方形的套圈,顺门缝套住顶门石条的上缘,一人拉住铅丝,另一人再用可以顺进去的木板,去推石条,慢慢松弛铅丝,放倒石条,大家顾不得有什麽危险,几个人奋力的推动石门,沉睡百年的石门,发出沉重的呻吟向两侧洞开,那声音犹若天外很远的地方发出,振人心弦,动人心魄。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石门,推起来并不费力;走进石门观察,石门的上下轴均为球状,靠近门轴的地方较厚,逐渐向外渐薄,比例将近一比二.这样,内重外轻,不仅减少门轴的摩擦力,而且推拉省力。这样的石门,在考古中还是首次发现。为了使石门安装牢固,门上部有约十吨重的青铜管扇,难怪开门时有悦耳的金属之音,这是青铜与石门摩擦的结果。
进入此门,才算真正进入地下宫殿。这座殿堂南北宽6米,东西长26米,顶高7.2米。两边用大块青石砌成,青石表面平整,每块之间缝隙对和细腻,顶部呈拱形,以杂石起券,地面用“金砖”铺地。殿中没有陈设品,只是地上有一层腐朽的枕木,上有车轨痕迹。这枕木原是为保护地面而铺设的临时措施,因灵车很重,如无保护,势必会轧坏地面的金砖。
前殿的洞开,使人们疑惑的是没有任何的摆设,难道殿堂曾被打开?陈设遭盗?迎面一道门的打开解除了疑问。一道大小,建制与前一道门一样的汉白玉石门,以同样的方法被打开,三座洁白的汉白玉宝座展现在面前,在灯光照耀下,晶莹剔透,十分枪眼,宝座上高昂的龙头,盘旋的龙身有跃跃欲飞之势,宝座成品字形排列,中间一座最大,稍后的两座为小。每座前均摆放有黄色琉璃五供,(二烛台、二花瓶、一香炉)灯光下放射着金色的光芒。五供前各有一口青花云龙大瓷缸。缸内装有香油,油经几百年已凝固,其上漂着铜瓢、灯芯,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陵墓封闭后,没有了氧气,灯自然也就灭了,因此缸内还有很多香油。
走过此殿的尽头,看到了第三座石门,打开石门,一股潮湿的雾气迎面扑来,考古队员们顾不得什麽毒气、暗器,踏着脚下腐朽的枕木走进内殿,与前两殿所不同的是,此殿为横向。眼前的场景令他们兴奋不已,正面有棺床,棺床用汉白玉镶边,中间用金砖铺地。棺床上放着三口棺椁;中间是神宗朱翊钧,左面是孝端皇后,右面是孝靖皇后。棺椁体积很大,神宗棺椁长3.3米、高1.8米。棺内除神宗尸体外,塞满了各种随葬品.历经几百年,朱红色的官漆已干裂剥脱,三口棺椁的周围,有数十块原玉,年代久远,已失去光泽。在棺木周围放有二十六只陪葬的朱漆木箱,也都装满了随葬品,因木质糟朽,部分已开裂变形。经测定,后殿呈南北走向,南北长32米,东西宽9.1米,高9.2米,地下用光彩夺目的花斑石铺就。地面上有许多糟朽的木板,是为了防止棺椁的重力压坏地面所铺设,这就是地宫的后殿,称为玄堂。在开棺、整理文物的过程中,许多国家的领导人前来参观、指导工作,其中有宋庆龄、陈毅、贺龙,就连来我国进行访问的胡志明主席也饶有兴趣的前来参观。文物的清理整顿工作十分烦琐,工作人员在阴冷的地宫中,一件件的分类、照相、登记,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因为这是我国首次自行开发皇陵,大家都充满了兴奋与喜悦,干劲十足,不知劳累的连续工作。文物工作者经过一年时间的绘画、照相、修正,共清理出三千余件珍贵文物。其中包括金冠、佩剑、盔甲、丝绸、各类金饰物、金盆、各类首饰、宝石、玛瑙、猫眼石等。
在中殿的南北两壁,各有一甬道,可通左右配殿,对称的左右配殿形制完全一样,东西长36米,南北宽6米,顶高7.1米。两配殿均有棺床和后门,棺床未发现有棺椁放过的痕迹。
从定陵帝后的埋葬的形制看,帝后同穴合乎情理,从棺床的大小、长度看,设计者绝非没有这种考虑,偌大的棺床如果孤零零的摆放着皇帝一人,显得多么清冷孤单。那么侧殿是谁的寝宫呢?如果是皇后的,为什麽定陵的皇后又与皇帝葬在一室呢?如果侧室是专为皇后准备的,侧室内的长度36米甚至超过了皇帝玄堂32米的长度,这在等级森严的宫廷礼治中是绝对不允许的。况且皇后一人占据偌大的棺床,也是不合情理的。由此人们就得出了一种推论,侧室是为嫔妃们准备的,因为明代皇帝一帝二后的情况是有的,而受宠的嫔妃则可能是多个,所以如此大的棺床,十余个嫔妃两个侧室是完全可以容下的。明代殡葬的礼制,帝后可以葬于同一殿堂。
曾有人认为,侧室是为皇后准备的,定陵帝后同葬于一室,是因为皇后的棺椁过大,不能通过侧室的门,不得已才改葬玄堂。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因为地宫的设计、建设是经过工部选穴、勘测、设计反复斟酌后,再报请皇帝审批。在帝王们看来,皇陵选择的好坏,关系到江山社稷的久远,子孙后代的荣辱兴衰。这么重大的事情如果考虑不周或稍有闪失,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工部官员怎末敢冒如此的风险,在门的设计尺寸上有如此的误差呢?
帝后死后,还想过着生前的生活,所以,地下宫殿的设计是仿皇宫内庭设计。地宫的前、中、后三殿,代表着皇帝、皇后生前所居的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所以地宫后殿不仅是停放皇帝棺椁的地方,同时也是停放皇后棺椁的地方。而地宫配殿是象征皇帝嫔妃所居住的东六宫和西六宫,所以其设置的初意是为安葬嫔妃。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地猜想,明太祖朱元璋死的时候许多嫔妃陪葬。自此之后,成祖、仁宗、宣宗、去世都以宫妃殉葬,英宗觉得这很残酷,因此他在临死前遗昭停止殉葬。如果各陵的建制均有侧殿,那麽在英宗之前陵墓的侧殿中,就有可能有殉葬的宠妃,只是在现有的资料中中没有记载。
那些先于皇帝而死的妃子,或特恩免殉的妃子都是另造坟茔,并不为她们打开地宫。如神宗爱妃-敬妃李氏,神宗意为将李氏“著葬寿宫右穴”遭群臣反对而未成。英宗以后,后妃殉葬制结束,嫔妃死期不一,死于皇帝以前的嫔妃,为了不泄露山川灵气,不可能为她们打开地宫,而死于皇帝以后的嫔妃,就更不能葬入地宫了。英宗钱皇后因宪宗的生母周皇后从中作梗,葬在了裕陵的左配殿,并以砖砌之,隔于玄堂。这一不合礼制的做法,是迫于无奈。《明宪宗实录》记载钱氏入葬的开隧情况是“于裕陵左开山破土”,恰与定陵地宫左配殿外有“左道”相吻合。我们所知有记载的庆陵的玄堂中是葬了光宗在内的四位皇后。至于其他诸陵的皇后是否葬于玄堂,亦或是侧殿,因为其中会有许多历史的变故,不得而知。说侧殿是为嫔妃所建,却有英宗的皇后葬在其中。而定陵中却又未见嫔妃踪影。这样看来,侧殿的六宫之说,仅是一种象征意义而已。真所谓历史变故,不以人料。假若有朝一日,打开所有地宫一切就会自然明了。
地宫发掘后,历经文化大革命,原始的棺木被毁,帝后的尸体被焚烧,就连定陵明楼上的匾额也险些被砸;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损失,如今,陈列在地宫中的棺木是仿制品。所幸的是地宫中殿的所有设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定陵地面建筑除大殿、配殿以及宰生亭、神厨、碑亭等建筑缺失外其余如棱恩门、明楼及围城等均保持完好。1959年,在定陵原址建立了定陵博物馆;陈列出大批金银器皿、丝织锦帛、皇后饰品以及皇帝的御用品。其中不少珍品是首次问世,定陵是明朝末期的陵墓,此时正处于社会危机、国库空虚之时,却有三千余件文物,可见十三陵地下仍遗有有丰富的文化宝藏。有朝一日,将长、永等陵挖开,对我国明代文化遗产的展示,将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神宫监与悼陵监
十三陵,除思陵崇祯墓外,各陵前或左或右都有一座神宫监。
神宫监是太监和陵户办事和居住的地方。陵区的太监负责陵寝的守备和祭祀,他们享受宫廷的俸禄,统管各陵的陵户与陵军。陵户则担任洒扫、种植等杂役。神宫监是一座长方形的大院,前开大门,内设重门。围墙以城砖垒砌,高大坚实。重门内中间是高大的厅室,供守备太监与掌印太监办公、居住;厅堂四周是石砌的人行道,道外有门一面,均建有房屋,有的住有陵户,有的作为库房或马厩。神宫监以长陵、永陵、定陵、昭陵为最大,监内房屋达三百多间。各监内格局各不相同,这些神宫监目前遗迹尚存,犹以德陵保存最为完好,正中的办公厅堂已不存在,东西夹道还保留着基本格局。永陵监与其它各监有所不同,监内有三个夹道,门内迎面二十米处,有一青砖影壁,门外有古槐两棵。其余各监内的格局变化很大,很多已被老百姓居所替代;监门前多栽有银杏或槐树。
当时各陵守备太监,也统领一部分武装。如巡山军、夜不收军、黄土军、行营军、圮坟军、本户军、御马监军、御草军、朝房看料军、金钱山军、以及悼陵军、李贵妃军等。这些听起来五花八门名字的所谓军队,实际上是一些担负不同任务的劳动组织。平时担负各陵的看护、洒扫,园区的果园种植,修缮以及祭祀时的筹备、安排。到了明后期,一部分守军转为陵户,他们平时以农户为单位,遇有祭祀活动,外来侵扰时即组队抗击,执行各项任务。他们按自己所属的区域轮班担任巡逻、关口的守护以及耕种,享受朝廷的俸禄与开支。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十三陵地区人口很少,德陵监内有刘、孙、巩、谷、赵五家,不过三十几口人,其中刘姓是看陵大户,因地多,比较发达,孙姓人家在外做买卖,生活也比较优裕,其他三家多为打长短工维持生活。永陵有孟、刘、李、齐四姓人家,明朝时,共有五户人家为世袭看陵人,他们多为陵户与守陵军的后裔。监内仅有五栋老房有黄瓦铺顶,也就是说仅有五户人家。到了四十年代监中只有十七户人家,人口也仅有七十多人。定陵因大火焚烧了陵监,守陵人分别搬到了昭陵监与献陵监,所以定陵未形成村落。其余长、献、景、裕、茂、泰、康、庆、思等诸陵,人口也仅有三至五户不等,十三陵地区总人口不到千人。
到四十年代末期,陵外在此落脚的住户开始增多,沿十三陵水系以北增加了东山口、瓜园、工部厂、裕陵园等村落。陵西南增加了大宫门村,小宫门村、涧头村、西山口村、胡庄村。西北增加了得胜口村、果庄村、黑山寨村、望宝川村、东水峪村等。当时人口也不过两千余人。
悼陵监在十三陵园小宫门山口之北,其东北不远就是崇祯的思陵,长期以来,不少人认为它是思陵的神宫监。其实,思陵根本没有神宫监,悼陵与思陵并无关系。这里所以称悼陵监,是因为这里有“悼陵”及悼陵的神宫监。悼陵监实际上是悼陵神宫监之简称。
天寿山前只有明代皇帝的十三个陵,怎末又出了个悼陵?原来悼陵并非皇帝陵寝。而是明世宗朱厚熜第一个皇后陈氏之墓。陈氏在嘉靖元年被封为皇后。陈氏并不得宠,也不会来事儿。嘉靖七年,一次与嘉靖同坐时,张、方二妃近前献茶,嘉靖当着陈氏的面玩弄二妃之手,陈氏醋意大发,显得很不高兴,丢下茶杯准备离去,嘉靖见状大发雷霆,陈氏有孕在身深受惊吓,饮泣而归。回宫后即大出血造成流产,因出血不止而死。陈皇后最初的谥号是“悼灵”,所以在她的陵墓建成后,既成“悼陵”。嘉靖皇帝死后,陈皇后迁入永陵,与嘉靖合葬,悼陵内只剩下沈、文、卢三妃,但悼陵原名未改,悼陵监的名称也一直保留至今。不同的是,如今的悼陵监已不单是个陵监,还繁衍成了一个几百人口的村庄。
现存留的悼陵,原有的围墙殿庑早已坍塌,现仅存留一碑。但松柏仍很茂密,保留着它往日的风采。那萧瑟的荒草与断壁残坦,不禁让人们想起,那禁宫深处的哀怨与凄惨,与世隔绝的孤寂女人们的生活。
宝山的九条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