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人便是孟谦了。
三人走到台前时,年会恰巧正式开始,叶素然风度翩翩上台致辞,傅雁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只见他笑意盎然、春风满面,耳朵里却不听话地嗡嗡响,不知他讲了些什么。她腹诽,兴许是些感谢词吧,却听身旁有个声音似笑非笑地问:“觉得离自己很远是吗?”
傅雁一头雾水地望向孟谦,对方并不看她,仍满面和煦地望着台上,似乎全神贯注。傅雁几疑自己幻听,正欲侧首,孟谦却接着说:“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你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叶家,以后有你后悔的。”
言讫,不等傅雁回答,他侧头对她幽幽一笑,举步便走。傅雁怒火中烧,想叫住孟谦,蓦然间耳边掌声雷动,叶素然已然在掌声中走下舞台。不过片刻功夫,舞曲声起,舞池中央,白衣翩翩的少年携一袭红衣的叶华然滑入舞池,两人笑吟吟相对,舞姿优雅惊艳,博得人群一阵喝彩。
怔忪发愣间,叶素然已经来到跟前,温和地招呼道:“承安来了。”
大概是因为从没被叶家人这般温和地对待过,傅承安颇有些受宠若惊:“诶……诶,大哥,你最近身体可好?”
“挺好的,”叶素然笑意融融,“我带你去那边休息,这年会上人杂,怕你不习惯。”
“不不不,大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傅承安慌忙摆手,“我自个儿去坐就行。”
“也好,你自己挑个地方吧。”叶素然不再应付傅承安,转头对傅雁道:“随我来。”
傅雁问:“是去见周方亭吗?”
叶素然淡淡一笑:“怎么,现在要打退堂鼓了?”
“没有!”
叶素然满意地拍拍她的背,将她交给了女佣:“没事,你不用紧张。”又对女佣道,“带傅雁去找小姐,让她带妹妹四处转转。”
傅雁就这样离开了傅承安身边,殊不知也是从这一晚开始,傅叶二人的婚姻就慢慢走向了灭亡。很多年后傅雁回想起那个华光四射的夜晚,都觉得,如果当时自己陪在爸爸身边就好了。那天晚上自己和爸爸两个人是异客,但自己有叶岑歌带,也有任务在身,虽说有心理落差,却也不至于孤单到胡思乱想。爸爸就不一样了。整个年会上,他可以说话的人,只有忙得不可开交的叶华然,和在陌生人中手忙脚乱的傅雁。可是她们俩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他一个人在年会的角落里,看着别人的热闹繁华。他从来没有一刻像那晚一样清晰地认识到,他和叶华然从骨子里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叶华然是望族名媛,沃顿出身,留过洋,见过世面,说得了英语,谈得了生意,玩得了股票,品得了红酒,跳得了交际舞。可是自己呢?
自己一无是处。
他回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对叶家人的讨好,和叶家人的不屑一顾。也许他和叶华然,他们在一起,的确是个错误。
女佣把傅雁带到叶岑歌身边时,她正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聊天。傅雁见那女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整张脸如山水墨画一般赏心悦目,说话时还略带一点羞赧,便不由生出些好感来。女佣上前与叶岑歌耳语几句,叶岑歌点点头,向傅雁招手:“傅雁,你过来。”
她走得近了,才听得女孩子的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像电台女主播一样好听:“……我八点还有一个学术会要参加,待会儿就得走。这年会上事儿多着呢,你忙你的。”
叶岑歌也不废话,爽利道:“那就下次再见了。”想了想又加一句,“佳酿,这一带治安不是很好,你出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回答她的是清浅一笑。
美人一走,傅雁再也压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向叶岑歌打听起来。叶岑歌翻了个白眼,再朝她脑袋上挥了一掌:“美人的事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自己的事。快过来,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叶岑歌带着她去见了好些个和叶氏有生意往来的公司代表,其中甚至包括徐一帆和陈以琦家里的徐氏会计师事务所。“徐氏会计师事务所是整个M市最好的,虽然规模和业务能力比不得C市的事务所,却因为政策原因,几乎垄断了整个M市的公司的相关业务。”叶岑歌一面说着,一面就和徐一帆打招呼,“徐一帆,今儿个收拾得挺人模狗样啊?”
显然徐一帆和叶岑歌十分相熟,也玩笑似的接话:“岑歌师姐你不也是吗,收拾一下,终于像个女人了。”
然后徐一帆就吃了叶岑歌一拳。
陈以琦在一旁略显拘谨,她今天一身堇色抹胸缎面小短裙,头上戴了只亮闪闪的小皇冠,装扮得精致又漂亮,活脱脱的小公主。叶岑歌看向她时,眼睛里的赞赏怎么也掩饰不了:“我听周潭说,你是天生的辩手,有我当年的风采。”
“师姐说笑了,我和师姐比,还差得远。”
“没有的事,再打磨打磨,又是一个明星辩手。”叶岑歌说罢,这才想起来傅雁,“哦对了,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和以琦你同一级的,傅雁。”
“你妹妹?!”陈以琦和徐一帆异口同声地问,之后面面相觑。
陈腹诽:周潭竟然看上了岑歌师姐的妹妹?
徐腹诽:娘的,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不是周潭的远房妹妹吗?
“对呀,我妹妹。你们以后在一中要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欺负啊。”叶岑歌朝他们挥挥手,“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那边有甜点,都挺合我胃口的,琦琦你也去尝尝。”
剩下两人再次面面相觑:欺负她?师姐,她都能欺负到老师头上了,谁还敢欺负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