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景点,下车的时候,陈彬斌也没有想起来他身边还坐着女友郭艳梅,他一声不响地下得车来,若有所思地朝前走着。艳梅心里燃烧着一腔无名的妒火,烦躁得只想发泄一通。但又碍于人多,任凭心里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拿不定主意,是追随在陈彬斌身后,如影随形?还是装作不认识,陌生人一般,各走各的路,各看各的景?这次来游玩的人中,除了陈彬斌走后,新调来的副主任外,其它都是基层单位到机关培训的人员,行政处是趁着这次机会,给他们办了一次福利,带他们出来玩一次。艳梅与陈彬斌的关系,除了副主任知道一丝半点之外,没人了解他们之间的根情缘底。为此,无论陈彬斌怎样,艳梅怎样,也不至于太过尴尬的地步。
只是艳梅心里的苦衷能与谁说?
艳梅郁闷地走着,满腹心事,一腔愁怨,正如那峡谷中缓缓流淌着的山溪,绵长悠远,不见源头,不到尽头,竟要流向何处?那如音乐般叮咚流淌的水声,如天府神功般的奇石异景,在郭艳梅眼里,却只是一道道令人叹息惆怅的屏障。
陈彬斌好像害怕被别人看穿了他与郭艳梅之间的瓜葛,有意不与艳梅搭讪。但却有意无意地走到史岚近旁,与史岚答话:“史主持好,没想到能与大名鼎鼎的史主持同游大峡谷,这正如在车上那位主任的开场白,是五百年前修来的缘分啊!”
史岚正凝视着一处风景,心中忽然想起了建安。在大学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起游过与大峡谷类似的景区。那时候,她与建安都是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单纯地相恋,浪漫地郊游。一心要执子之手,走到白首,谁曾想过三两年的好时光,如今已成过眼烟云。现在的建安怎么样了,他过的幸福吗?
陈彬斌看史岚心不在焉,停顿了片刻,但还是忍不住道:“史主持,你凝神静思的神态,有点儿像女神,别动,留下这精彩的瞬间。”
史岚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打招呼。
陈彬斌说着,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地给史岚抓拍了几张照片,她凝视一隅风光的特写。随后又指着一处背景说:“史主持,在这儿我给你照一张。”
史岚点点头应允了,她面带微笑地站好了姿势,等着陈彬斌为自己拍照。
陈彬斌拿着相机的手有点抖,他明知道这是一张不成功的照片,还是迟疑地按了一下快门,然后说:“再来一张,保险起见……”
第一张照片拍了以后,陈彬斌好像得到了特许,跟在史岚身边当了大半天的摄影师。游玩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他们一行二十几人,相继回到停车场。这里的酒店餐厅也是集中在此处,来这里的游客,大多都是自己带一点干粮,等游玩结束了,回到这里,再正式用餐。就餐的时候,陈彬斌特意走到史岚面前,给她敬了一杯酒,并作了自我介绍,更是不忘拍史岚的马屁:“久仰史主持大名,今得一见,不虚此行”临了,不忘说:“更幸运的是今天能给史主持拍照,我这业余的水平立马成专业摄影师了。呵呵……”
陈彬斌的一番话,说得史岚面红耳赤,极其难为情。她不好意思地说:“陈先生过奖了,是观众抬举我而已。”然而,心里未免增添了几分喜悦,“女为悦己者容”嘛,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抬手不打笑脸人”。毕竟陈彬斌是在巴结史岚。史岚再无道理,也不会与一个赞美自己的陌生人翻脸。更何况陈彬斌是一位往那儿一站,不说话,就有几分打眼的帅小伙,即是耍几句花腔也还不至于十分讨人嫌。
但史岚内心的欣悦,只是持续了几十秒钟,她忽然想起了建安成熟,谦逊,稳重的气质,心情就无缘由地沉重起来。再无一句闲话,更无一丝笑意。
陈彬斌以为自己初次和史岚相遇,是哪句话说的过分了,让史岚不高兴?或者是喝了几杯酒,勾起了不愉快的心事?陈彬斌在心里猜测着史岚不说话,郁闷的原因,不断地拿史岚的不高兴与自己的言行做比照,结果仍是混沌茫然。
用完餐后,领队又给大家一个小时自由活动,六点三十分集合启程往回赶。
回程的路上。史岚一路沉默。陈彬斌一路沉默。郭艳梅一路沉默。
一些顺道儿者都各自下车,归巢歇息。回到机关大院时,已经是晚八点多了。这时候,车上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大都是在机关公寓住宿的单身。带队的副主任向后面看看,笑着说:“呵呵,这人下的也差不多了。干脆好人做到底,咱们去吃晚饭,然后送史主持他们回市里。”
艳梅心情不好,不想去吃饭,就说:“主任,你们去吧,我也不饿,太累了,想回去休息。”说完,她看看陈彬斌,用眼神示意他下车,她是想和陈彬斌单独呆一会儿……
陈彬斌自然是领会艳梅的用心。但他不想下车,无论怎样,他是不愿放过和史岚“一起”吃饭的机会,哪怕是远远地感受着她的气息,听着她的声音,他陈彬斌的每一次心跳,都会充满激越、幸福、甜蜜、蓬勃和生机。
面对艳梅极力挽留的眼神,陈彬斌迟疑了几秒钟,他说:“累了一天,改天再聚吧,星期一我得出差,想早点回去休息。一会儿我随车回市里了。”
艳梅心中憋了一天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幻化成泪水。但那泪水并没有流出来,只是在眼眶里打转,尽管那泪水潮一样涌着,漫溢了她的整个身体,淹没了她内心的每一个角落,浸透了她潮湿的心魂,但她还是像吞咽黄连一般,强忍苦涩,把潮涌的泪水咽回了凄苦的胃里。
郭艳梅本来一心意义地叫陈彬斌来,想通过一日游,消解她对于陈彬斌的渴望和思念。没成想,满怀憧憬的一日游,却成了她和陈彬斌之间的一个分水岭,划界线,以致成为她心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陈彬斌一颗心都在史岚那儿迷恋,艳梅只是他生命旅途一次不经意间的一个驿站而已。既然上天垂怜,给他和史岚一次见面的机会,那么在陈彬斌看来,也许这就是他的机会来了。他以此为契机,进一步攻克这道关隘,最终抱得美人归。他浮想联翩:“哈哈,幸亏艳梅邀我,不然哪有这次机会?也许是月老冥冥中在给我们牵线,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啊!看来,艳梅是我这辈子的福星,她这几年对我陈彬斌的好,那也是不在话下,今天再次帮我巧遇了史岚,看来这人的命运真的是上天注定的。”
陈彬斌为史岚当了一回摄影师,一下变成了婆婆心,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在他的主观意念中翻云覆雨般地泛滥着。转眼间,已经到了z市,车子先到市电视大楼。史岚和两位同事下车,客气地给行政处张主任打招呼:“谢谢了,谢谢送我们。”
陈彬斌站起来,满面春风地笑着:“哈哈,百年修得同车行嘛,这也算是前世修得的缘分吧。”
史岚笑笑:“也许是吧。这都是借张主任的光哦!”史岚说着,向张主任看看,笑着说:“谢谢张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