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我知道,你都说多少遍了,我也是啊!你知道我多么希望你有一理想的工作吗?在之前,我都跟我妈说好了,可是她这儿一直没消息,我打电话催过几次了,可是……不过你放心,我回来了,我一定找机会帮助你,尽快解决工作的事儿。你也得努力哦!哎,你总不能就在这儿和我告别吧?”史岚说着,心中一股委屈,潮一般用来,眼圈一红,泪水就要溢出眼眶了。
“是啊,本来我是不想跟你在这儿告别的。岚,我怕到了你家里,碰见你妈,她会生我气的。所以……”建安为难地止住了话语,他是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才能够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情。
“不……嘛,你必须要送我回家,我妈知道是你送我回家的,那更好啊。那她就会知道你对的好了。不过你今天不会碰到她,等我们到家的时候,她早已上班走了。走吧?安。别再犹豫了,就这样定了。先把你的行李存起来……”史岚说着,拎起行李箱就走。
建安愣在那儿,看着史岚走出十几米远,无奈地摇头叹息:唉,岚,你这冤家,我该怎么办啊?
史岚回过头来,催促建安:“安,走啊!别傻愣了……”
“岚,你,你、你让我想想好吗?”
“你,你还想什么呀?不都跟你说了吗,快走吧!”
史岚催着,建安无奈,只得跟着走了。他们先把行李寄存了,然后打了车,护送史岚回家。
当出租车停到那栋外观别致的具有中国特色式的别墅门外时,建安的心就像打鼓一样,犹豫着说:“岚,我不进去了,回头再联系,好吗?算我求你了,你看,今天,我、我根本没做准备……”
史岚不依不饶:“没道理,你准备什么呀?难道送我还不是最好的理由?这,我就不明白了,你还准备什么?哎呀,走吧……”史岚一边说着,撒娇似的一边拉着建安的胳膊往前走,她按了门铃。保姆打开门,见是史岚来了。脸上堆满了笑,山菊花一般,朴实灿烂:“哦,姑娘回来了。妈妈正在等你呢!”
“啊,妈,妈没上班啊?”史岚听说妈妈在家等她,这对她多少有点出乎意外,以前她即使告诉妈妈回家的时间,也没有享受过这样待遇……周一上午不上班,在家里等她回家。
建安更是心惊和诧异,他想立马退出门外,撒腿就跑。他实在不愿意见到那个官样十足的贵妇人。正在他手足无措的刹那,楼上传来了玉润般的声音:“岚儿,是岚儿回来了……”随着那慈爱娇柔的声音,妈妈从楼上欣慰地笑着下来了。
“妈,您没上班啊?建安送我回来的……”史岚说着回头想拉建安过来,站到和她并肩的位置,意思让建安叫一声阿姨,问候一声妈妈。就在史岚回身向建安的刹那,妈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满眼的慈爱,刹那间变成了温怒的质疑:“哈哈,是建安呐,辛苦你了,谢谢你送岚儿回家。快,坐下歇会儿,喝杯水……”说着,眼睛却在问:你怎么来了?为什么?
建安结结巴巴地回道:“不,不、不了,阿姨,我……我得回去了,我行李还在车站呐。那、那我走了,阿姨。”建安说着就朝门外走去。
“哎,你慌什么?我送你……”史岚随即跟着建安出门。
“你看这孩子,你说,你急什么?歇会儿再走不迟嘛。怎么一来就急着走……”史岚妈妈说着,也送到门外。当建安回头向她告别时,她笑着的脸庞刹那间变得严肃莫测,那目光放射出的是厌恶和质问。这令建安有种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波光了衣服的感觉,尴尬和羞愧,暴风雨一般侵袭着他的身体。霎时,他变成了一只落汤鸡。一股苦涩和辛辣的滋味刺痛了他的心脏。但他依然笑着,挥一挥手:“阿姨回去吧……”
“岚儿,你,你、你也别送了。回吧。我们再联系好吗?”建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史岚。那脚步似乎坚定,又似乎歪歪扭扭地前行,史岚在看着建安走远后,眼里溢出了泪水。
史岚送建安回来,心情莫名地沉闷烦躁,是因为建安走得仓促?还是因为母亲的说话?她反复把建安进门之后,母亲说的话,建安的一言一行,在脑海里播映,她自认为一切都是正常的客套话,也没有出格和不妥。建安明显是太过敏感了。史岚禁不住在心里埋怨:建安,你,你难道就那么不能容忍啊?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这样莫名地敏感?
史岚眼圈红了,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母亲见女儿不高兴,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便不问一个字,只是说:“刚回来,就在家休息一两天吧,先调整一下,再去上班。我得去上班了,想吃什么,告诉阿姨,你爸和我中午都不回来……”史岚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换鞋,准备出门。
“知道了,我明天就上班,反正歇着也没意思。谢谢妈专门在家等女儿回家。”史岚说完,不等妈妈出门,就自己先回了闺房。
母亲知道女儿是在怄气,只是不愿意多说,自顾拿了杂物柜上放着的坤包下楼,心中暗自感喟:这孩子,都是平时娇惯的,只管我行我素,一不顺心,就闹情绪。闹吧,总有一天,我让你自己知道爱情之树也是需要阳光和雨露的,没有面包的日子,更不会有诗意般的浪漫。
史岚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好不容易说服建安随她来到家里,本想让建安歇一会儿再走,或者碰到母亲在家,也不该是那样的局面,总该坐下来,说会儿话,再热情告别。怎么一切都与她想象的差距那么大。史岚越想越感到气闷,索性连洗漱的心情都没有了。她黯然地打开自己的房间,一股淡雅的百合香味,淡淡地在空气中流布,梳妆台、衣柜、床铺,都很整洁,没有一丝尘埃。这让史岚想起了在她家呆了二十年之久的保姆。
保姆姓什么,叫什么,她都没有问过,自她隐约记事儿起,就叫她阿姨。史岚从小到大,都是在阿姨为她布置的温馨小窝里生存着。今天,她再次回到这间阔绰的卧室,那漫溢了幽香,散发着清爽气息的沙发大床,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倦态,她赌气似的把自己扔到床上。那床铺,随着她砸下去的力度,很自然地弹了一下,松软服帖:嗯,还是家温暖啊!
史岚就像冬眠的蛇一样,静静底卧在粉色小碎花床单上。她轻轻闭上眼睛,让身心浸入静态,享受家带来的柔软之美。这样的静态之美,仅只是几分钟,也许更短。躺在的床上的史岚,依然感觉像是在火车上,身体、大脑,都随那车速的行进,在运转,在摇晃似的。她懒懒地伸手拉过一个靠背抱在怀里,渐渐地大脑进入混沌荒芜状态。
在这静默的闺房,一颗为爱情痴迷的心魂,暂时处于休眠。她看见阿姨拿着一只大信封,来回地摇着,叫她:岚儿,你的信。她疑惑:谁会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寄信啊!说不定又是什么非法印刷品,散发一些中奖,致富之类的假信息,引人上当受骗的。但阿姨高兴地送了过来,她笑着说:谢谢你阿姨,顺手接了那沉甸甸的信封。
史岚瞪大了诧异的眼睛,这信封上竟然是建安的笔迹。她的心砰砰地狂跳着,回头跑进了自己的屋里,那谢谢阿姨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着。
史岚抑制住心跳,面红耳热地拆开信封。果然是建安给她的书信:
岚,好想你!
回乡已经一个多月了,工作依然没有着落。这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在为工作的事奔走,偶尔也在家里陪陪母亲。母亲的病情依然恢复缓慢,但总算有点起色,生活已处于半自理状态。父亲老了,也不再出去干活,就在家里陪侍母亲,三个姐姐常常轮流过来照看。母亲虽然说话还是含糊不清,但她常常催我出去干自己的事儿,不要总在家里陪她,为她而耽误了自己。在母亲心里一直惦记着她的儿子是一名大学生,应该做一些体面的,能够光宗耀祖事儿。比如在大城市里,出入在高档的写作楼里,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比如在县里的某一阶层,做一个小官什么的。总之,就是不应该呆在家里。
一家人苦心苦力地供我读书,而毕业之后,我就无所事事地窝在家里,真有点惭愧。做人做到这份儿上,无论对于爱人还是家人,都是极大的失败,我觉得无颜面对。
岚,是我亵渎了咱们的爱情,无论你怎样努力,怎么顾及我的感受,忍让我的无礼,我都冥顽不化,抱着门户观念,一头钻进死胡同,不管不顾地走自己的路。认为只有这样,才是为你好,才是高尚的爱。但这条路上,我走得并不轻松。岚,在这一个多月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我终于明白,我不能没有你,我要到你身边去,哪怕是做苦力,我也认了。岚,我是说,我要到省城去打工,只要离你近点,无论做什么……
史岚拿着那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厚厚的,有十来页吧。她一页一页地读着,心头一阵酸涩刺痛,泪水如瀑,顺腮而下。她在心里念着建安的名字,想起来好多天没给他联系过了,得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尽快来省城,越快越好。她在找手机时,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商场样的地方,人头攒动,自己也随那人流张望着货架上丰繁的物品。这时候,她发现自什么也没带,身上竟然穿着一身家居服,她禁不住一阵尴尬,叹声:唉,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