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母亲的,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日子过的风光富贵,史岚妈妈当然也不会例外。那天史岚动情地向妈妈说了的建安,说了自己与建安的恋情,恳求母亲帮助他们实现比翼双飞的理想。史岚妈妈看着女儿傻到用“苦肉计”,傻到为爱情弄得身心交瘁的模样,她一时心软,也想着随了女儿的心愿,尽管她有一百个不情愿,为了女儿,她还是违背自己好强、傲气,永不言输的个性。哪怕被人耻笑,也要认了建安这个农村娃当女婿。但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建安竟然不买账,开学明明是要路过省城的,竟然连个照面都不打。这让她在心里骂了建安无数遍,最终,暗下决心,一定阻挠这门亲事。但在女儿面前,她却是采取了迂回的冷处理态度。史岚这次回家,为建安母亲住院的事要钱,她当然不会给老伴说透真相。
史岚妈妈边给老伴准备洗澡水,边在脑海里为女儿的事搜求着解决方案。终于,她面带笑容地点点头,暗自定音:嗯,钱可以花。女儿却是万万输不得。这事儿,急不得。
她为丈夫把洗漱的用品摆放妥帖,出得洗漱间,向丈夫道:“好了,快去洗吧,我和女儿谈谈去。”
“岚儿,妈妈来了。让妈进去!”史岚母亲站在女儿门前,叫着女儿,一手轻轻地划着门面,又“当……当……”敲了两下。
“吗,您睡吧,我没事儿。”史岚跟妈妈说着没事儿,纹丝不动地靠在床头上,抚弄着她喜爱的波比娃娃,本来已不再流泪,只是心里在斗气。经母亲一喊,一敲门,委屈的泪水立马再次涌了出来。
“真没事儿了?让妈进去,妈有话说。”
史岚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又不去开门,却是站在门里,与母亲对话:“妈,我求您了,睡去吧,让女儿好好清净一会儿,静静地想一想。”
其实,史岚不是生父母的气,爸妈既是真的不掏出钱来支持她,她还可以拿出女儿撒娇的本事,软磨硬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更重要的是气建安。她明显地意识到,建安是在有意逃避。史岚只是感觉自己就像从城市刚刚走进草原的牧马人,无论她怎样卖力,那本来灵通人性的骏马,却是任意地,肆虐地,由着性子地撒野。她实在是累了,那满腹的惆怅,一腔的委屈,不知道向谁诉说。爸爸的话,只是引出她一汪泪水的诱因而已,她是在借题发挥,宣泄内心的苦楚。
“生妈妈气了?”史岚母亲依然站在女儿门口,耐心地等着女儿打开房门。
“没有,哪儿啊!只是天太晚了,怕影响妈休息。”
“开门吧,妈进去,输说会儿话,就睡。”
倏然间,门被史岚细嫩的玉手拉开了:“妈……”
史岚娇声叫着妈妈,眼泪像开闸的洪一样,奔涌而出。母亲还没来得及进屋,女儿就小鸟依人一般扑进了怀里。又是一阵朝来雨落,雨打芭蕉般的滴落有声。史岚那白皙娇嫩的面颊,真如梨花沐雨似的娇艳欲滴,惹人爱怜。母亲心痛地拥着娇女进屋,宝贝地把女儿揽入怀中,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为女儿擦泪。口里哄道:“岚儿,乖,妈没说不支持你啊!你爸也没说不支持的,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到任何时候,都是为你着想的,你幸福了,高兴了,我们就幸福,就高兴。明白吗?乖,不哭了。跟妈妈说说你具体的打算,妈一定为你做主。”
“呜……呜……”史岚干脆哭出声来,双肩耸动,胸脯起伏,悲悲戚戚地哭着。这让母亲心中产生无限猜疑:莫非岚儿与那穷小子?难道女儿有难以启齿的隐忧?母亲的脸色立马变得忧虑不安了:“岚儿,跟妈说实话,建安,建安那小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们到了哪一步了?你到底怎么了?你想急死妈啊?”
史岚听了妈妈连珠炮似的发问,顿然头脑清醒,止住泪水。睁大了凤目盯着妈妈看。妈妈着急得心里跟着火似的,浮躁地催问道:“岚儿,你看着有啥用啊?有事你尽管跟妈说啊!”看着妈妈急得就要跳墙了。史岚两眼浸满泪花地笑道:“妈,都说了没事儿。您想哪儿去了啊?”
长大了的女孩儿,在妈妈心目中那可真是捧着、含着都不是啊!不谈恋爱,怕自己的女儿成为“剩女”嫁不出去,谈恋爱了,又怕男家祖宗八代的没积下阴德,养了不争气的公子。对待选的公子,长得丑了看不上,长得帅了,又怕花心。作为母亲,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总要上看家门是否昌盛,下看男孩儿才华出众。史岚妈妈就这么一个女儿,对于女儿的婚事,她早就在心里有了丈量的标尺,人品相貌,门槛高低,都是她择婿的基本标准。如今,女儿为了一个农村男孩儿,哭得万分悲戚,受到了羞辱一般。这让她做母亲的,怎不心痛怜惜,胡乱猜测?看到女儿止住哭泣,一口否认了她的暗指和问话。她轻松地笑道:“我就说吗,我女儿不会做那种不顾后果的事情。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把初夜献给新婚的丈夫。初夜,是女孩儿一生中最珍贵的青春标志。一个能够守住处女之身,把处女之身献给新婚之夜的女子,是值得她的新郎骄傲和尊重的女子。她的婚姻也会因此而幸福的。妈妈是过来人,贞操,是女子一生中最神圣,最宝贵的财富,失去贞操的女子,在男人眼里是就如一块用旧了的抹布……”尽管这样的观念是她早在女读初中时就一点一滴地灌输过了。但今晚,在女儿哭得令她心里发毛的子夜,在女儿与农村男孩儿恋爱的关键时刻,史岚母亲依然絮絮叨叨,生怕女儿违反了这样的道德观。
“妈,您就别给女儿上课了好吗?”史岚嗔怒地制止妈妈道。
“好好、好,妈不再啰嗦了。妈这不是担心你吗,女孩子大了,得多长几个心眼,做事要多想想,千万不能感情用事。一个女孩子,在男女交往上,一步走错,百步难回啊!”
“妈,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女儿谨遵教诲,好了。您赶紧睡去吧!”已经是子夜了,史岚催促妈妈回屋睡觉。经过哭泣发泄之后,她感到身心疲累,只想清净一会,早点休息。
“那好吧,乖女儿,不要再伤心了,你哭得妈妈心都碎了,所以才胡思乱想起来,你爸爸更是放心不下,催着妈妈过来看看他的宝贝女儿。爸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痛你的人,也最希望你幸福快乐的人。无论爸妈说了什么,那都是好意,爸爸对你那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有时候,也可能对你要求多了一些,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史岚实在是不想接妈妈的话茬了,就使劲地点点头:“恩,我瞌睡了,妈,睡吧。”史岚故意眯着眼睛,使劲地抬抬眼皮,站起来,扶着妈妈,往屋外送。
“嗯,好。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妈给你钱……”
史岚送母亲回屋休息,自己躺在床上,回想妈妈说的“明天妈给你钱”的话语,心里暗自欣悦:嘻嘻,总算答应了。我就知道……
转念又想起了建安在电话中的婉言拒绝。心中的喜悦,倏然间变成了酸涩和痛楚。泪水刹那间涌出眼睑,一个个问号,涌上胸臆:建安,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当初的温馨和烂漫情怀哪里去了?为什么,到底是谁的错啊?
史岚辗转来到建安故乡的县城,在这陌生的小城,史岚下了客车,站在车流人往的街头,四顾茫茫。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一双双漠然的眼睛,使她一时间难以扑捉找到建安的线索。自从那天与建安郊游之后,断了联系,再次接到电话就是建安回到家乡,陪侍母亲住院。史岚在脑海的深层里,拼命地挖掘,搜索建安可能在哪里,怎奈一条条信息翻将过去,眼前却依然是迷茫。她禁不住在心里问询:建安你在哪里?
人海茫茫,情海茫茫,心海茫茫,这时的史岚,满心尽是红尘情,满眼皆是陌生路,决心要踏勘人世沧桑的激情,寻访的意志,怎奈徘徊的双足,不知该迈向何处?史岚,望向前路,她知道建安母亲正住在医院里,可是医院的地理位置在哪儿?史岚逡巡于街头,一双期盼的眼眸寻寻觅觅,寻找着能够为自己答疑解惑者。她满面笑容地走到路边一卖水果摊位前,向那位卖水果的中年女子谦卑地问:“大姐,我,我想问一下去县医院怎么走啊?”
中年女子睁大了杏眼看着面前这位挺秀白皙的外来姑娘,笑盈盈地回道:“不远了。就在前面过一个路口,就看到了。”史岚笑着,向女子点头道:“哦,谢谢大姐!”
“哈哈,不客气。哦,妹妹是看病号吗?”中年女子热心地问着,一边热情地招呼着水果生意。
史岚如自语般地轻声回道:“嗯……”
中年女子热情地说:“妹妹买点儿水果带上吧。新鲜,便宜,带点吧!”
史岚犹豫片刻,暗自思忖着:是啊,我总不能空手去吧?大姐又这么热情,怎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呢:“嗯,那就称点儿苹果吧。”
“哈哈,姑娘真懂事儿啊!看病号,拿苹果好啊。这叫平安果。那俺就给您称六斤六两,这叫六六大顺。俺只收您六斤的钱。你看,这都是正宗的红富士,又脆又甜的……”
中年女子一边儿说着,一边麻利地往塑料袋里装苹果。末了放在盘秤上,称了。又说:“妹子,六斤六两高高的。说过了收你六斤钱,三十六块整吧,零头俺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