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情绪的邓恺,把目光投向秦朗,“秦朗,剩下的事情,你最了解了,你来吧……”
秦朗有些讶异,缓缓开口,“去年,恐怕是摄影社最糟糕的记忆了。小羽,你知道吗?整个摄影社,27个人,全疯了!他们整日精神恍惚,情绪也不稳定。几个状态还算好的学生,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很短暂。他们失常的时候整天絮叨着‘他来了’‘他回来了’,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又开始躲着什么东西。过了很久,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有8个学生相继死亡,死亡方式又毫无联系,疾病,意外,巧合却又找不到问题。剩下的人,有的还在这里读书,有的选择转学,还有3个人,至今还在康复院接受治疗。发疯的原因,没人知道。不过,这些学生有个共同的症状,他们关于某部分的记忆完全不存在。换言之,那天社团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记得,就像被刻意抹去了一样,一片空白。”
“你们觉得这件事和黑雪有关?”
“不是觉得,而是肯定。那段时间,黑雪整天在那些学生周围晃悠。每次她一出现,那些学生就开始胡言乱语,只有她离开之后,他们才能短暂的清醒过来。而且,我们在追查原因时发现,每一个案发现场,黑雪都出现在那里,无一例外。”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不阻止她?”
“阻止她的前提,是毁掉她的根源。可是,我们连她的寄存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小羽,现在改表格应该还来得及?”
“哥,那都是前年的事了,况且这个黑雪也不会这么无聊吧,每次都找同一个社团的麻烦。”
“黑雪不无聊,相反,她很聪明。当初,我们调查过原因,发现黑雪在找人。摄影社是全校唯一一个可以接触到所有师生的社团,也是学校消息最灵通的社团,找人,那里是极好的选择。虽然不知道她找的人是敌是友,但是那个人一定在这所学校,而且一定会来这所学校。”
“哥哥是觉得她会找上我?”
我看着邓恺,但是他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景宏打破了沉静,开口道,“鹿羽,听你哥哥的话吧,把社团改了。如果不知道要加什么社团,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实验社。”
“嗯,我知道了。”
分别前,邓恺再三嘱咐过换社团的事情。可是,回到教室,我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社团活动开始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从班上的同学那里,我知道了摄影社活动的具体位置。
“你好,请问。。”
“鹿羽同学吗?”
“是的。”
“我叫程晨,是摄影社的社长,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
偌大的活动室里,除了我们两个人外,只剩下杂乱的桌椅和附上一层灰的设备。难道真的想邓恺他们说得一样,摄影社当真那么邪门。
“今天是社团第二次活动,该说的第一次活动就说得很清楚了,所以大家签完到,就走了。”
“这样啊,我说怎么这里这么冷清。”
程晨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试图做些解释,“其实报摄影社的人很多,新老成员加起来有100多人呢。只是,摄影社与其他社团不太一样,因为没有指导老师,所以时间上很自由。一般签完到,按时交上一些作品,这学期也就糊弄过去了。大多数人就是冲着这点来这里的。”
“是吗?”
程晨尴尬地笑了笑。
“那这学期的任务是什么?”
“自选主题,学期末上交一套不少于20张的摄影作品。”
“就这样?”
“就这样,意思一下。反正交上去,也只是混个‘合格’,指导老师也不会真的去一个个检查。”
“还有别的吗?”
“别的也没什么了。这里是摄影社专用教室,社史、前辈们的作品、显影室,都在这里。有时间吗?我带你参观一下。”
“有的。”
“那从这里开始吧。”
“好的,麻烦你了。”
“没什么,这是社长职责所在。”
摄影社的专用教室,很大,由三部分组成,最前面的地方是普通教室,桌椅围放在中间,内侧的墙体被改造成展示窗,里面都是一些优秀作品,定期会做更换。靠窗的一侧,是一个个储物柜,提供给社员摆放东西。穿过教室,是一间类似于图书馆的房间。靠窗的一面是陈列奖状的地方和阅览区域,另一面则是一排排书架。只是这些书架上摆放的,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是关于摄影方面的书籍,其余全是按年编册的摄影集和历年的社员资料。继续往前走,是一间暗室,方便社员们冲印相片。
参观完摄影社,我在书架前停下了脚步。
“没关系,这里的摄影集是可以取阅的。这里摄影集最早从2035年建校开始,最新的是今年,只有一本。你要看哪一年的?还是我给你随意挑一本?”
“2058年的,可以吗?”
“可以!2058,2058。。喔!找到了!你还真会挑,2058年,对于我们学校来说,可是大事件啊!”
“菲尼克斯新人选拔赛吗?”
“没错!”程晨从书架上取下三本影集,“全要吗?”
“好啊!”
我和程晨一起,把2058年的影集从书架上抱到阅览区的桌子上。两个人搬了三趟,才结束。
2058年的影集特别多,足足41册,大多记录了菲尼克斯新人选拔赛的事件。大多是邓恺他们的镜头,也有其他队伍的抓拍。
“这是什么?”我翻开一本影集,发现这些影集里面的黑色的卡纸,排版都是人工进行的,每张照片或者每组照片的边上,都会配上一小张白纸,纸张被剪成一些图案,上面是打印的叙述文字。
“哦,这是我们的特色——记录式编册。我们的影集除了按年编册和纯手工制作外,每张照片都有它的故事,我们不仅要保留好照片,还要把它记录的故事也一起留下。”
“就像记日记?”
“差不多,只不过日记是每天记录的,而这些影集都是学期末的时候,大家一起制作的,一并完成的。”
“那岂不是要记性很好?”
“差不多吧,我们一般对自己满意的照片会提前配好说明,这样学期末整理起来,会方便些。而且,照片是要留给别人看的,没有文字,光看照片,有点抽象。”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本本影集翻过去,我不得不佩服这些编册人员的良苦用心。程晨在旁边,一边整理我已经看完的影集,偶尔也会给我讲述一些他中意的照片。
全部看完后,我们一起整理好影集,并放回原处。
“真是抱歉,麻烦你了。”
“没关系。”
整理书架的时候,我看了眼紧挨着2058年的三本影集,“差距还真是大,只是一场选拔赛而已,竟然多这么多。”
“恩。因为有大事件,自然会多一些。”程晨解释着,表情却不自然,“没有大事件的年份,自然单薄一些。”
我留意那三本影集的侧面,“2059”四个数字被用红色标记,与被黑色标记的“2058”形成鲜明的对比。
2059年,不就是去年吗?去年,不就是摄影社出事那年吗?难道因为社员们都疯了,所以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处于好奇,我随手抽出一本2059年的影集。
我把影集侧面的数字指给程晨看,“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红色的笔。”
“什么?”程晨看了眼那鲜红的字迹,“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看编册人的心情,心情好给你用正常色,心情差点就用了诡异的颜色。比如,‘喂!知道吗!下次别找我,我很忙的。编册很累的。记住了吗?下次,不—要—找—我!’”
程晨模仿着抱怨者的样子,说的有模有样。
我准备把影集放回原位,书架上投射出另一个人的影子,影子渐渐向我靠近。想起邓恺他们的话,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我迅速放好影集,然后转身。
不是那个黑雪,我暗自庆幸。紧接着,我为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感到莫名的好笑。
那女生看了我一眼,程晨叫了她一声“学姐”,女生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走向我身后的书架。她什么都没有说,动作很轻。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看见她的影子,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的手上捧着一本影集,虽然没有看清数字,但是从她摆放的位置来看,应该是2059年的。
“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影集也整理好了,我们走吧。”程晨轻轻推了推我。
“哦,好的。”
我们拿上各自的东西,准备离开。临走时,我瞥见其他的书架上,也有一些用红色标记的年份。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
“是不是刚刚的学姐吓到你了?”
“没有,我胆子没那么小。”
“那也大不到哪里去。那位学姐是摄影社的前辈了,只是有点古怪,不太和人交流。”
“是吗?”
“恩。一些前辈虽然不是社员了,但是偶尔回来摄影社的,你以后也许还会碰见其他的前辈。他们大多都是不亲近人的,这是事实。”
“年龄差距吗?”
“额?可能吧。说起年龄,我好像和你们也有年龄差距。”
“差距不大。”
我们都被自己的对话逗笑。
在离摄影社的活动室很远的走廊上,我突然感觉到了黑雪的气息。只有那么一瞬间,却很强烈。我转身看了一眼活动室,那位女生依旧没有出来
那晚,我的梦境变得有些扭曲。唯独清晰的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黑雪。
黑雪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瞪着我,眼神依旧那么冰冷。黑气在她的周围弥漫开,愈来愈浓。黑气仿佛飘渺的轻纱,从我身边拂过,轻轻滑过我的面颊。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之后的几天,梦境没有出现,黑雪也没有出现。至于社团的事,邓恺在发了一顿脾气后,也就没有再提。我从景宏那里得知,邓恺一直在自责,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带回了黑雪,悲剧就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