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10月12日,红四方面军主力越过平汉铁路线西进,陈赓坐在担架上,日夜颠簸,伤势更加严重,他不愿再拖累部队,加之对张国焘路线不满,拒绝了张国焘让他当红四方面军参谋长的意见,要求离开部队去上海治疗伤腿,得到了组织批准。
10月下旬,部队行军到了河南省南阳与新野县之间,陈赓化装成商人模样,徐以新看着他右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部队。这时身边再没有小牧童出身的卢冬生那样的人陪伴他了,独自一人,肩上扛着个褡裢,拄着根棍子,向着北方蹒跚走去。
本来,去上海走武汉最近,坐上船沿着长江一路下水就到了。由于红四方面军越过平汉铁路时,派一支部队佯攻武汉,蒋介石非常惊慌,急忙调集重兵防守武汉。这样,陈赓就很难进入武汉了,只得绕远路走。
红军刚刚过境,国民党军队防范很严,陈赓没走多远,就被民团的几个团丁拦住,陈赓给了他们一点钱,就过了这一关。
他雇了一辆小推车坐上继续往前走,夜晚住在一家客店里,民团的人来查店,盘问陈赓:“从哪里来?”
有丰富地下工作经验的陈赓从容地回答:“我是从湖北省樊城来买桐油的。”
“你怎么是湖南口音?”
“湖南湖北是邻省嘛!”陈赓回答,“我在樊城亲戚家当学徒。”
团丁们突然问:“住在樊城哪条街?”
这可把陈赓问住了,他没有去过樊城,不知道那里的街道名称,但灵机一动,想到樊城濒临汉水,就回答说:“住在河街上。”恰好樊城正有一条沿河的街,并且确是桐油商贩的聚集地。团丁们没有问出破绽,但还怀疑他,打算第二天把他带到南阳城里去。当晚,4个团丁在店铺住下,并且指定陈赓睡在他们中间。
陈赓见势不妙,于是拿出20元钱,交给店铺老板说:“8块钱存在柜上,将来我回来再取。”老板明白这实际是送给他的。剩下的12元让老板买酒菜和鸦片烟,供这4个团丁吃和吸。在陈赓殷勤劝诱下,4个人被灌得醺醺大醉。当天深夜,在店老板的帮助下,陈赓骑着毛驴逃走了。次日,中共鄂豫边临时省委交通员老李,带领一名化了装的红军伤员,来到新野城北15公里的樊集第二高等小学校,找到以教导主任职务为掩护的中共新野县委宣传部长王慈如。老李交代说:这是一位红军干部,尽早护送到南阳去。当时白色恐怖异常严重,王慈如急忙把右腿一瘸一拐的伤员隐蔽起来,并安排人照料他的生活。王慈如在交谈中得知,这个伤员就是红军的师长陈赓。陈赓还讲了国内外形势,以社会发展史的观点,分别对接触到的同志讲述共产主义社会必然会实现等革命道理,对大家进行了很好的教育。同时他还不顾伤口疼痛,勤奋好学,叫王慈如找来很多书报阅读,并通过接触到的同志对当地情况进行调查研究。
后来找了一位熟悉情况的人护送陈赓去南阳,陈赓化装成商人,那人化装成他的伙计,雇一辆小推车推着陈赓。当走到离南阳城还有16公里的关爷庙时,遇见了设卡盘查行人的民团。民团在盘查他们时,一方面感到这客商有派头,不敢进行细察;另一方面对这位客商的外地口音和不下小推车的行为等产生怀疑。两个团丁咕噜了几句,命他们3人暂时在路边休息片刻,留下的团丁继续盘查行人,另一个团丁往北走了。有丰富斗争经验的陈赓,判断北去的那个团丁是去报告上级,上级一来就危险了。于是示意那位护送的干部,让他大声说:“咱们到南边那个饭铺吃饭去吧!”3人迅速离开哨卡,绕路返回樊集第二高等小学校。
王慈如又把陈赓安顿在另一个中共党员家住,然后和南阳中心县委联系,按照约定的暗号、时间和地点,派人于黎明前,护送陈赓经新集乘船渡过白河,在河东岸与南阳地下交通员接上头,然后领着陈赓顺利地到达了南阳。
陈赓生前没有提到过离开红四方面军时,有中共地下党护送过他的事,可能事隔几十年,他已记不住那时的很多细节了。当时红四方面军大军过境,敌人十分紧张,处处设卡盘查行人,严防红军零散人员漏网;中共地下党自然也是十分紧张,肯定会做积极掩护红军伤员的事。
陈赓到了郑州,住进一家旅馆,又遇到一次危险。他自己对此有叙述:那是1948年10月,人民解放军解放郑州后,陈赓和陈锡联、杨勇等几位中原军区的纵队司令员,进城观赏市容。当走到大金台旅馆前,陈赓指着说:“我在这里住过。那是1932年红四方面军越过平汉铁路西进,我因腿伤不能随队行动,党决定我去上海治疗。从南阳辗转几日到了郑州,准备转乘陇海路火车经徐州去上海。因怕暴露身份,就换了件像样的衣服,住进这家在当时算是阔气的旅馆,但还是被胡宗南部队一个军官认出来了。他是黄埔军校的,向我打招呼:‘喂,你不是陈赓吗?几年不见了。’我吃了一惊,但面不改色地用上海话说:‘阿拉是上海人,做生意的。’他说:‘我认错人了。我的朋友是湖南人,和你生得一个样子。’被我给骗走了。但我也不敢在这里多停,就急赶着去上海了。”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