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方园感觉脸上更烫了,又向后仰了仰脑袋,结果她高估了自己脖子的柔韧度,一不留神就仰面倒在了床上。
……像是一只被翻了壳的乌龟,动弹不得。
身上宝蓝色的无袖小礼服歪到一边,露出白皙圆润的肩。短短的碎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她瞪大眼睛,有些慌乱。
感觉到他的大手托起她的后颈,她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好快。他勾着她的脖子,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她以为他的唇就要印上来时,他忽然说:“躺下休息一下吧。”
然后……松了手。
直到巫方园的脑袋靠上了枕头,她才醒悟过来……他刚刚是在帮她垫枕头!明明是好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见她呆呆的样子,他笑了一下,修长的大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短发,然后再一次凑近了她,“怎么了?”
冰袋里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化了,巫方园靠着柔软的枕头,感觉更热了。丢开冰袋,微微喘息着,本能终于战胜了理智,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感觉自己变得很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怎么了?”他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地问,声音放得很慢,仿佛带着某种诱惑的味道。
巫方园微微抬起脖子,堵住他的嘴,似乎觉得只有这样,她身上的热度才能稍稍得到缓解。
感觉他的眼镜十分碍事地撞上她的脸,她不耐烦地伸手摘了,丢在一边。
由着她粗鲁地摘了眼镜,樊元初笑了起来,贴着她的唇问:“这一次,不会后悔了吧?”
她闻言,微微一怔,有些犹豫起来。虽然身体有点不由自主,但是她的神智是极清楚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控制不住而已。
这一次……她还会推开他吗?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他送她的戒指,于是以往所有一切他对她的好都浮上了心头。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他,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感觉不到她的抗拒,樊元初安心地抱紧了她。
“等……等一下!”某人忽然再一次大叫出声。
樊元初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可不可以……”她嗫嚅着。
他看着她,没有开口,等她继续说。
“……关灯。”巫方园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不可抑制的笑意爬上了他的眼睛,他真是被她折腾到神经紧张了。
“你……你笑什么?!”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巫方园瞪他。
“我没有笑。”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明明在笑!”
“我没有。”
“你有!”
樊元初随手关了灯,然后俯身吻上她的唇,结束了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
“园园……”黑暗中,他低喃。
她没有回答,只是贴紧他,用体温回应了他。
凌晨三点,姬品的手机忽然开始响。因为婚礼已经累了一天的姬品暗咒一声,却因为怕吵醒熟睡中的张晓雅而迅速跳了起来,赤脚跑到客厅去接电话。
“元初?”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姬品贼笑两声,因为被吵醒而产生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滋味如何?”
“你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樊元初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
“啊哈哈,我新研发的药~”姬品很是得意,“上回在网上看到一个讨论春药的八卦贴,我就想弄出来试试。”
“所以你让园园试药?”樊元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危险。
“啊,那本来是特别为你研发的,结果没想到被园子尝了鲜,天意啊。”姬品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怎么样,得手没?”
樊元初没有吱声。
“嘿嘿,不用太感谢我。你也劳累了一晚上了吧,早点睡……”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掐断了。姬品也不介意,得意扬扬地将手机关了,随手放在桌上,转身回房。
张晓雅因为怀孕的关系,睡眠极浅,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能让她立刻惊醒。因此他小心翼翼地放轻了手脚,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爬上了床。
右手支着脑袋,他侧躺着看向睡着的张晓雅,为了把她追到手,他可真是没少吃苦头。那个叫蒋烈的男人,会永远地藏在她心里,也许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这样固执的女人,傻到令他心疼……
“看什么呢?”张晓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快睡吧。”他笑了一下,伸手替她拨了拨头发,俯身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这就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虽然没有春宵一刻的香艳,但他的心口却有什么东西暖暖的,这样幸福……
另一端,穿着睡袍站在落地窗前的樊元初收了线,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某人。她侧卧着,睡袍已经差不多翻卷到了腰间,露出白皙修长的腿。
真是的,连睡觉都不老实,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柔和。拉上窗帘,他转身走到床边,轻轻替她将睡袍拉了下来,挡住外露的春光。某人正睡得香甜,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床头灯调得极暗,衬得她的肤色柔嫩如蜜。他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用指尖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摩挲着,极尽眷恋。
虽然有点趁人之危,可是他不后悔。
醒过来的她……会很生气吧。
也许会赏他一巴掌。
他的眼神忽然就黯了下来,然后在她身边躺下,将熟睡中的她拥入怀中。那样契合的怀抱……他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巫方园醒过来的时候,天其实已经大亮了,只是因为拉着窗帘,房间里看起来依然有点暗。她有片刻的迷惑,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左右看看,发现一件有点眼熟的宝蓝色小礼服皱巴巴地挂在一旁的椅子上。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酒店里的睡袍……
身体的酸痛提醒这她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关于所有一切的记忆忽然间全部回笼,那些旖旎,那些纠缠,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门忽然开了,巫方园愣愣地抬头,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睛。
“你醒了?”樊元初笑了一下,极自然地说道,“起来洗一下脸,我叫了早餐。”
在他刻意营造的自然气氛中,巫方园乖乖地点点头,依言起身下床。
看着她一脸迷茫地走进浴室,樊元初轻轻吁了一口气。门铃忽然响起,倒把他吓了一跳。
是送餐的侍者。
巫方园心不在焉地洗了脸刷了牙。走出浴室的时候,早餐已经摆好了,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居然还有她最喜欢的张记汤包。
“快来吃,还热着。”坐在餐桌边,他招呼她。
巫方园在他对面坐下,咬了一口包子,还是烫的。
“其实没有何阿姨对不对?”巫方园忽然问。
闻言,正喝牛奶的樊元初呛了一下,低头咳了起来。
巫方园慌忙起身,走到他身边,帮他拍背,“慢点慢点,别急,慢慢呼吸。”
樊元初一颗心被那只在他背上轻拍的手吊得七上八下,好不容易止了咳,才道:“怎么这样问?”
“其实那天晚上,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吧。”巫方园撇了撇嘴,这是她刚刚刷牙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的,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何阿姨是否真的存在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樊元初轻咳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牛奶,掩饰性地低头喝了一口。
“那个……昨天晚上辛苦你了。”巫方园忽然又道。
“噗……”可怜的樊元初再一次呛到了。
“哎呀,又怎么了?”巫方园手忙脚乱地拿面纸替他擦拭,擦着擦着擦到他的嘴巴,意识到他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有些疑惑地对上他的眼睛。
“我不介意……”他目光灼灼,“再辛苦一次。”
“欸?”巫方园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猛地涨红了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辛苦你帮我洗澡换衣服了!”
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是精疲力竭地在他怀中睡着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所以帮她洗澡换衣服的人也只有他了。
樊元初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巫方园红了脸甩头不语。这样的樊元初看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么温和无害的样子。
“对了,昨天……”巫方园回忆了一下,“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笑意几乎是一瞬间消失在了他的脸上,樊元初定定地看着她,“嗯。”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他不想骗她。
“为什么?”巫方园好奇地问。
“阿品……恶作剧,在酒里放了一点可以导致人兴奋的药。”他慢慢地说着,语气带着几分晦涩。
“啊?!”巫方园瞪大眼睛,“难怪……”然后她的表情忽然愤怒起来。
樊元初心里一紧,垂下眼帘等着接受她的怒意。
“可恶!他开玩笑怎么还是这样不分轻重!如果不是我抢了那杯酒,那你怎么办?!”巫方园气得发抖,区区本来就有哮喘,哪里知道他会不会对那种药过敏,要是真的吃出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会害怕。
樊元初愣愣地看着她。
她这是……在担心他?
看着她因为怒意而亮闪闪的眼睛,他的心里忽然热了起来,于是控制不住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等感觉到怀里真实的触感时,他又因自己的唐突而生了悔意,这么良好的开端,若因为他的急进而毁于一旦的话……
他会后悔死。
巫方园怔怔地被他拥入怀中,却没有挣扎。
“啊,你的背上怎么有伤?”巫方园忽然惊呼出声,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从他微微敞开的衣领里看到几条深深的抓痕。
“……”他沉默。
“问你话呢!”
“你抓的。”
巫方园回想了一下,脸上一下子充了血。
“呃,痛不痛?”
“很甜。”他的回答很奇怪。
巫方园很不解风情地推开他,剥他的衣服。他有些疑惑,却一动不动地任她将他的上衣脱了下来。
看到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时,巫方园忍不住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一只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指甲修得很漂亮,也很尖利……
“消一下毒吧。”半晌,她红着脸憋出一句。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笑什么笑啦!”某人恼羞成怒,“小心感染!”
“唔,不笑。”他自己穿回衣服,“早餐快凉了,吃吧。”
“哼。”巫方园愤愤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关于夜不归宿的事情,家里也没有打电话来过问,想必是以为张晓雅结婚,她们三个姐妹会玩得比较疯。
她果然是比较疯……居然在酒店就……
“啊,上班迟到了!”巫方园忽然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句。
“没关系,请过假了。”樊元初替她宽心。
“咦,什么时候?”
“现在。”樊元初扶了扶眼镜,微笑。
哦,对,BOSS大人就站在她面前……
“我们去哪儿?”见樊元初没有开车的打算,巫方园好奇地问了一句。
“散步。”
其实他有话要问,关于他们的关系,关于昨夜……可是却迟迟不敢开口,只能拉着她的手,毫无目的地走。
街上人有点多,巫方园紧紧拉着樊元初的手,在人群里穿梭,唯恐走散了。
有人撞了她一下,她的手松了松,待她再往前看时,樊元初已经不在前面了。周围都是人,却看不到他的身影。那一刻,巫方园呆呆地站在大街上,忽然有点害怕。
“园园!”身后,樊元初的声音传来。
然后她的手再一次被握住。
“怎么了?”他问。
巫方园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樊元初微微愣一下,随即微笑着反手抱住了她。
“区区。”
“嗯?”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好。”他知道,不能逼得太急。
这于他而言,已经是太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