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昶峰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简殊仍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对方声音低沉,问她:“你在哪?”
简殊眼皮一抬,眉头有些发紧:“慕先生找我有事?”
慕昶峰笑了笑:“简殊,聪明不是表现出来的,何况表现得为时尚早。”
原来他都知道了,这也难怪,自己极力撇清的样子,怕是显得欲擒故纵了些,早上出门前,还两厢恩爱,这时候摆起冷脸,他怎么受得了!
她想了一下,还是说:“我也是有假期的。”
“这时候我倒希望做你老板,至少可以驳回你的批假。”
简殊不禁微笑,好像只要对方是慕昶峰,哪怕是一个极不好笑的笑话,也能把她逗笑。她唯有妥协:“我马上过去。”
S&;M与EO几步之隔,进电梯先要经过EO,长廊里头碰到杨岚,也属意料之中。杨岚眉心一松,笑得娇俏迷人:“简总,又去43层?”
简殊“嗯”了一声,并不愿与她继续对话下去,三两步走近电梯,就要按下关门键。
“怪不得展总夸你本事,原来才色都是拿来卖的!”
简殊抬起头来,双眸望过去,杨岚亦是下巴维扬,姿态傲人。电梯门一点点关上,最后只剩一道缝隙,可是凌厉的目光还是能在空中相遇。
慕昶峰曾经问过她:“如果不能上天堂,是不是所有人都该下地狱?”
那是她升任总裁助理的第一天,公司谣言乍起,她一整天都神色恍惚,犯错频频,最后慕昶峰这样问她,带着一丝笑意,像是鼓励,又像是安慰:“但是绝大多数人总觉得,反正不能上天堂,干脆把坏事做尽算了。简殊,你不行。”
没错,他总能精准地洞悉她的所思所想,也足够了解她。
可是人总要成长,总会有更多的经历,然后被时间,金钱,人情世故磨得圆滑,除了爱,更学会了反感和恨,即便是三年前那个不善交际的小姑娘,到了今天,都可以周旋在各国商会代表之间,抢进一个又一个的case。
所以能干,有本事,不止是说说而已。
至于放弃和牺牲,怕是连说说,都没人乐意。
到了慕昶峰的套房,正见他坐在沙发里看财经报纸,她知道他这人向来喜静,所以站定之后,并未出声打扰他。
倒是慕昶峰抬眼瞥她一下,放下了报纸。
“看来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很顺利。”
她眸光一闪,笑道:“酒店有展总打头阵,我不过做副手,私人利益看得太重,哪里配做酒店人。”
慕昶峰哼了一声:“官腔。”
她不再说话,听他继续说:“过几天跟我回港,之后再决定是一次长假,还是再也不要回来。”理所当然的语气,叫她胸口有些困闷。
但慕昶峰总有这样的魔力,两种选择给出来,语调的抑扬顿挫,好似已经为你择出答案似的,他说“再也不要回来”,听起来根本就是半句话,下一句还有:我娶你,过一辈子,你还回去做什么。
当然,他没有说出口,而她只是猜。
她低眉,唇角弯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我有顾虑。”
慕昶峰不以为意,只说:“最好是一个有理有据的顾虑,不然我会介意。”
他站起身来,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过去,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颈上,痒痒的,引她发笑。躲又躲不开,声音都在微颤:“良禽择木,然树大招风……不得不顾虑,算不算有理有据?”
慕昶峰停下动作,沉默了一下:“简殊,我已经36岁了,你若再不放心,我不介意你生个孩子拴住我。”
她的热情,瞬间被浇灭。平日骂人总说“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像极了慕昶峰正在做的事情。或许女人都是别扭的生物,不但要宠着,而且要由她发些小脾气,低声去哄。她无意去实践,更不敢去骂他,只是因为他提到孩子,过去他一直不愿要的孩子,而莫名不痛快。
但对于男人来说,有个偶尔闹闹别扭的女人调剂生活,也未尝不是乐事。
最单纯的时候,她赖在床上不起,看他站在床边穿衣服。高瘦挺直的身材,只怕玉树临风都不够资格来形容。他瞥她一眼:“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她故意拖沓,拉了长长的语调说:“春宵苦短日高起。”这一句将他逗笑了:“你是自比杨玉环?不过君王都要早朝,你更加没有赖床的理由。”
于是,拎了她下床为自己整理衣服。
她还记得他说:“为我打理衣食的女人很多,只有你是第一个在我衣服上写字的人。”
她扁扁嘴:“那以后呢?”
他答:“以后也许会有,但都不是第一个。”
后来她想,这也够了,不管今后如何,他若是想到她,或许还会惦念着她是第一个;可对于女人来说,这辈子第一个用心爱过的男人,一定是藏在心里,脑海里,永不会忘。
慕昶峰注意到她的异样,声音哝哝地问她:“简小姐,你不乐意?”低头亲吻他,“我猜,一定是生气我没说爱你。那么听好,简殊,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