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龙塌前,给福临换了一夜的帕子。
黎明时分,烧终于退了。
心里惊喜莫名,瞅瞅靠着几案闭目养神的太后,颤着声儿回禀。
“太后,太后,皇上烧退了——”
“真的?”
孝庄太后睁开眼,全无责我大惊小怪之意。
她匆忙走到龙塌前,用手摸了摸福临的额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不住地念阿弥陀佛,感谢佛主庇佑大清,庇佑她的儿子。
寝殿内的动静,惊动了殿外的人。
如春端着粥进来,吴良辅跟在后面。
“太后,皇上烧退了,您也回慈宁宫歇歇吧。在这儿守了两天三夜,身子骨怕是吃不消!您自个不顾着凤体,奴才看着心疼啊——”
“吴良辅,好生照顾皇上。每隔几个时辰,派人到慈宁宫回个话。皇上大好了,御前的人,都有赏。尤其是你和如春,还有这小明子——”
吴良辅跪下谢恩,我何如春姑姑也急忙跪下。
恭送走了太后,吴良辅瞧向疲惫憔悴的我。
“小明子,守了一夜,你也歇歇去吧——”
“吴公公,我想等皇上醒来——”
--------------
午膳时,福临终于醒了。
他转动着毫无生气的眼眸,看了看那副《洛神赋》。眸子里生气一抹雾气,片刻后看向我和吴良辅。我不敢和圣上相视,急忙低下头。
“吴良辅——”
“奴才在——”
一旁候着的吴良辅,急忙躬身答应。
应答的声音里,都透着欢喜。
“那幅画呢?”
“皇上说的,是明府里看到的那幅画?”见皇上不说话,知道猜对了皇上心思,解释,“当时皇上晕过去,奴才心里只想着皇上您,把那幅画忘了。皇上要惦记着,奴才这就派人去取……”
福临点点头,示意吴良辅去取。
吴良辅躬身施礼,退出寝殿,不大一会儿,他那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小吴子,跟咱家去一趟明府——”
福临坐起身,似乎要起床。
我搀扶福临坐起身,拿件披风给他披上。给福临系披风飘带时,他那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我脸上。这暧昧的场景,禁不住让我一阵心跳加速,脸红耳热,心潮难平。
“准备笔墨宣纸——”
我急忙寻来宣纸,铺在炕桌上。
小心翼翼地立在炕边,安静地研墨。
福临执笔,凝神片刻后落笔。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个笑意盈然、略带羞涩的汉家女子,就跃然纸上。画的背景,是法源寺。那画中的女子,正是我——明月。画上,也题了一行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鼻子蓦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滑下来。
这个大病初愈的男人,高烧昏迷两三天。醒来第一件事儿,居然是拖着虚弱的身子,画他难以忘却的女子——我。如此痴情的人,怎么不让我这个女主角感动?
我更难过的是,我与他近在咫尺,却无法以真实身份相见。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以画抒怀,感慨他与佳人的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