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嫔们果然各出巧计,想要在文王寿宴上博个好彩头,歌舞、戏班、侍女、桌椅,样样皆是准备得精致妥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梁娲台在宫嫔们的精心布置下,越发美轮美奂。只是如曦用瀛轩在宫嫔心中的位置掏空了宫嫔们的荷包,瀛轩如若最后不来,如曦铁定是下不来台的。
如曦未有心情去欣赏这一应的景致,安神汤的配方她已看过,与要上给文王的菜式中并无食性上的冲突,那静妃这道汤,到底还有没有深意呢?
兴许是自己将静妃想得太复杂了吧……如曦叹道,打从她丢了孩子那刻起,她就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会无缘无故地做一件事。难不成是舐犊情深?
若是这样说来,倒也罢了。还未理出头绪,晚照已经幽然来到了梁娲台。
将近两月,晚照的身形已有些显了,如曦顾不得多想,连忙迎了上去道:“姐姐为何这么早就来了。身子不好,要多歇着才是。”
晚照穿着略显宽大的湖蓝广袖长袍,众人看起来只道她最近丰韵了不少,只有如曦能够从她神态看出些许憔悴:“姐姐近日来可有服用妹妹送过去的汤药,怎么神色还是这样不好。”
紫月在旁边应道:“回怡小主,近日来小主白日里还时常呕吐,怡小主送来的药,怕是半数都被吐了出去。再加之我家小主常常做噩梦,夜里睡得不好。所以……”紫月的话中略带了些责怪,瀛轩到晚照处的次数也少了不少,她也直接给归到了如曦身上。
晚照急忙打断紫月的话:“妹妹别听她胡说,想来是白日里抄书,多费了点心神,因此才显得神色不好。”
“姐姐也该告诉一声才是,”如曦叹道,“你不保重身体也就罢了,可你肚中……”
“也罢,寿宴后我再写几幅安神凝气的方子给紫月,可姐姐真心想要肚中孩子好,还是要多多爱惜自己的身体。伤神,才最是伤身。”如曦扶着晚照坐下。
不出几刻,皇后、姜贵妃以及带了文王的静妃便来到了梁娲台。念祎看着一台的火树银花,欢喜极了,不停了唤着“母妃,母妃!”众人皆被他逗乐了,因着近日是念祎的生辰,因此瀛轩特许皇后、静妃携了文王共享牡丹台。
宫嫔们亦是前前后后的来到了梁娲台,此刻,膳食也准备停当。如曦为保谨慎,每道菜都命了专门的宫人一一试吃,在所有的菜食皆没有问题的情况下,皇后道了声皇上稍后方至,寿宴只得提前开始了。
慧妃为文王备的歌舞甚是精致,皆是江南地区的童谣小曲,伴着清新不俗的舞,众人称赞不已。慧妃一向无圣宠,只是因着入宫时间最为长久,因此在**中虽是默默无闻,却无人挑她的错处。此时这清新的舞曲要被瀛轩看到了,说不定也会眼前一亮。
如曦的眼神却没落在歌舞上,她坐在芍药台上,水红色的长衫及地,挽着高高的追月髻,手上捧着錾金的犀角酒杯,凝视着牡丹台上的三人。
静妃一直含笑,喂着念祎吃食,皇后亦在旁边看着,眼中竟有着慈母般的柔情。如曦一时有些恍惚,一杯玫瑰佳酿灌下肚,白如羊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嫣红。她忽然想到,这是文王的寿辰,怎么未请来文王的生父、生母?
一曲歌舞将毕,皇后举起酒杯道:“今日文王寿宴,众姐妹齐聚梁娲台为吾儿贺寿,本宫在此谢过众姐妹。”众人随着皇后一起饮完一杯,皇后朝着芍药台道:“怡顺仪,这酒可是你备下的,鲜香可口,亦不醉人,真如饮玫瑰露珠,得其香味,幽然长久。”
“臣妾谢娘娘谬赞,”如曦应道,“玫瑰佳酿以初春、初秋的玫瑰鲜花腌制而成,配以腊梅初雪,荷叶清珠,初夏秋冬合于一杯之中,取得不过是一个好彩头罢了。”
“那本宫可要好好谢谢妹妹,如此吉利的意思,若不是妹妹讲来,姐姐还真是不知呢!”静妃遥举起酒杯,准备站起来敬如曦一杯,不知怎么回事,静妃一个不稳,酒直直地泼了出来,落到了静妃的裙子上。
皇后皱了皱眉头,道:“真是不小心!快快去更衣了回来。”她看了看芍药台,对着坐在最前方的晚照道:“婉芬仪,你上来服侍文王用食片刻,待静妃更衣回来!”静妃无法,只得辞了众人,匆匆离了梁娲台。
晚照笑笑,往牡丹台走去,不知怎么地,如曦从她眼中瞧见一丝哀切之色,只是那颜色一闪即逝。
皇后她究竟想干什么?
她看向念祎,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在皇后的怀抱中,那般天真无邪的玩乐着,仿佛世间的万事都和她没有联系。
她还来不及想这些,李令福来到了梁娲台,说皇上有要事传召如曦至乾坤殿,请皇后娘娘照料寿宴事宜。
如曦担忧地看了看牡丹台,也只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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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坐在轿辇上,心中的不安却是越发的强烈。她不知道皇后一直在布置着什么,只是皇后一直咄咄逼人,她不得不遵从皇后的旨意。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梧桐说过的一句话:“娘娘只管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办事,皇后娘娘定会保全娘娘此生荣华富贵……这**里,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孩子便是文王殿下了!”
念祎的笑容在她面前一闪而过,纵然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可是自己养育他三年,焉能一点感情也无!皇后要如曦负责膳食、皇后命自己将安神汤加到文王的饮食之中、皇后故意支开自己、皇后要晚照来照料文王接下来的饮食……静妃将这些线索一条条了粘在一起,惊喝道:“回梁娲台!马上回梁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