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竟飘起了小雪,整个内宫在白莹莹的飞雪之中显得分外的美丽。
不出所料,瀛轩来了宣德宫,只是因着雪滑路难行,他来时,如曦已准备歇下了。瀛轩抱着一个平金的暖炉,拉了如曦在榻上坐了,眼神中满是歉意:“这几日,朕毕竟得避嫌,因此并未来看你,可想朕了?听太医院的人道你三日前病得很重,如今病可好了?”
如曦脸微微一红,瀛轩对她的态度在慢慢的改变,从最初的探究,到如今的,有些小心翼翼地——呵护。这正是她所要的。
“皇上要问的事情可真多,臣妾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她低眸淡然,让人摸不清情绪。
“这次的事情能够如此顺利解决,你果真机智,且这般心慈,朕有意让你学着些协理六宫的事情……”瀛轩突然张口道,“只是你入宫时日尚短,若是能尽快有了子嗣,倒可以平息众妃的不满。”说到此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如曦一眼。
如曦把头埋得更低了,瀛轩只当她害羞,只将她抱入怀中,不再说什么。他总觉得如曦身上冷冷的,缺少温热的气息,他一心想要她身上变暖一点,好抵御这即将到来的寒冬。
“沉香,再加些炭火进来。”瀛轩唤道,旁边的佳人却一直沉默着,想着什么。
**协理,一向是姜贵妃一人握权在手,与皇后抗衡,但若是能够握权在手,一切的事情都会好办很多。
如曦忽然转而一笑,道:“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不知道皇上可否写一首诗送给臣妾,就算作罚皇上这几日未来看臣妾。”
瀛轩拊掌一笑,点了点如曦的鼻子道:“就你鬼主意多!朕一与你说正事,你就扯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只是……”瀛轩深深地看着如曦:“曦儿尚年轻,有些事也不用过急。”
“哪里是不相干的事情,”如曦离开了瀛轩的怀抱,认真地铺开了一张宣纸,“皇上只管随意写来,不过臣妾可是要裱起来给众人看的,皇上若写得不好,那可就丢人了。”
瀛轩道:“也只有你才敢这般大胆,好,朕写一首便是了。”
屋内炭火热气腾起,如曦静静地磨墨,瀛轩挥笔写着,那景象在外人看来,分外的温馨可人,琴瑟在御,也不过如此而已。
竟有些遗憾,这些不是曾经都有过么?如今再次经历,那份真情再也没有,而冷冷的心,要怎么才可以再暖起来,苦寻也未有答案。
或许,只有一日,他死了,他的江山败落了,自己才能寻到那丢失已久的快意吧!想到此处,手一顿,竟然把墨沾到了手上。瀛轩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罢便掏出怀中的手绢,替她仔细地擦着手上的墨迹。
下意识地一躲,最后还是任由瀛轩拉着手。
第二日,瀛轩早早便上朝去了,白筠被贬,将军府必然有话要说,朝堂上将是怎样一番状况呢?如曦想着,嘴角露出了笑。
果然,不出一会儿,沉香就来报,说瀛轩在乾坤殿中大发雷霆,只因白将军出面弹劾林氏一族,私下结党营私,尤其是拉拢京畿守卫要员,不臣之心路人皆知。瀛轩素来器重林氏一族,见此奏章大发雷霆,但并未立即下决断。
如曦知道瀛轩为何下不了决断,只因林氏一族虽有种种结交大臣的不轨行为,但其手握大权,尤其是京畿一代的大将,不知又被收买了几层,若是贸然怪罪,只怕是激起了其的逆反之心。
她微微沉思,昨夜托穆致远假借白筠之口,将白筠被皇后陷害,筠贵人被迁入了冷月宫告知给了将军府。白庭云只有两个爱女,另一个女儿白薇远嫁韦国,只剩白筠一个爱女在身边,平日里是疼得要紧,此刻遭此变故,必是痛彻心扉,又想到今日来林氏一族种种欺压行为,想必是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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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中,静妃坐在下首,刚刚妃嫔请安过后,皇后将她留了下来,她见皇后一直眉头紧锁,略有不安,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贱人那般笨拙,哪里知道嫁祸陷害本宫,居然还盗了本宫的贴身首饰交给那戏子,若不是梧桐碰巧发现,本宫可真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皇后恶狠狠地道,“不知是谁给她出的这般高明的主意。”
静妃沉吟片刻道:“臣妾料想,或许是怡顺仪?她一向聪明,最会邀圣宠,这次案子虽然牵涉到了她,最后她可是未损伤分毫,反而让皇上倍加怜悯。”
皇后眼中一亮,却道:“可她一向与白氏水火不容,若她查清了真相,又怎会轻易放过白氏,还反而让白氏来害本宫,说不通。可她……”金护甲敲打着红木的椅背,心中一阵乱麻。
静妃道:“或许,她还有其他的目的。”
她依旧温柔和顺,皇后狠毒,她是知道的,若是不投入她的羽下,指不定自己连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为今之计,只能依附着她了。
静妃一向与世无争,可是在这后·宫之中,想要与世无争的人比比皆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皇后也是急了,她羽翼刚被剪,不得不将一人拉入旗下,而抚养文王的静妃,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皇后以为她一向怯弱,必能为自己所掌控。
“怡顺仪得宠,婉芬仪又有了身孕,如今这后·宫,越发和我们这些老人不相干了。就连舒月帝姬那儿,皇上都去得少了。只剩一个文王,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孩子,你也沾着文王的光,能够多见几次皇上。”皇后盯着静妃道,“你身子也快好全了,文王寿宴上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皇上是万万饶不了主事的人!”
“臣妾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意,必尽心尽力,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皇后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几分凄惨:“本宫身旁可只有你一个可心人了,千万别步了白氏的后尘!”
静妃恭敬地退下,将恨意全埋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