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却见流燕进来了,近几日如曦推了不少事让她去办,她倒是个头脑清楚的人,样样事情办得皆有条理,很得如曦的赞赏。
流燕手上捧了鲜花,请安后将屋里的瓶子中的花一一换了,嘴上说道:“奴婢刚听李公公说,皇上命人送来了不少新鲜的花,因而赶紧给小主换上了。”也只流燕把小李子叫作李公公,谨慎小心之处,如曦也颇为赏识。
鲜花,他竟然是不避嫌的,真不怕我杀了人么?如曦在心底问道。其实她是早已有了答案的,自己一向表现得与人无争,连白筠的掴掌之辱都可以生生受下,瀛轩他有如何会不信自己。
只是这信任,来得太过算计罢了!
如曦浅笑:“皇上有心了。”一捧刚露出花苞的梅花被放进了透明的贡瓶之中,曲折有致,颇有风骨。
“不知小主案子查得怎样了?”插完花后,流燕眉间隐隐有担忧之色,站到了如曦的身边,一身浅蓝色的衣服,沉静可人,“奴婢未能替小主分忧,实在该死。”
如曦拉了藏莺和流燕的手,让她俩坐到了自己左右:“我待你们,皆是极其亲近的。不止是藏莺,以后我也会为流燕寻一条好的出路,也不枉你们辛辛苦苦服侍我一场。这样的生分话,以后是不要再说了。”
流燕顿时红了眼眶,低着眼眸一直点着头,如曦看在眼中,也不再说什么。如曦向来性子冷淡,却在今夜与两个宫女好好闲话了一宿。
她睡不着,她在想,明日会有怎样的结果。
第二日早早便梳妆后待于昭阳殿,等待圣驾到来。白筠来得也早,见到如曦,眉间划过一丝傲慢之色,只是比起之前,多了几分隐忍。
昨日瀛轩歇在了昭阳殿,上完早朝后又赶了回昭阳殿,过了些时候,居然和皇后一起出来了。如曦看他仿佛瘦了,几日未见,仿佛已经又变了个样子。不由得在心中自嘲了几分,他是何模样,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平了平气息,请安行礼,一丝不落。
皇后一身水红翟凤绣金长袍,发髻抿得一丝不苟,眼角间居然多了几许春色,见宫嫔悉数到了,便道:“怡顺仪,不知上次天成阁一事查得如何了?”如曦清晰地看到皇后眉间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带起一抹浅笑,如曦恭敬道:“臣妾已查出真相,只待皇上做主。”将眼神投向瀛轩,瀛轩点头示意她继续说道。
“事发前,筠贵人的奴婢英儿把水泼到了臣妾的脚下,这一幕众人皆是看到了的,想必筠贵人也是不能否认,”如曦打量了一眼白筠,继而道,“英儿的脚下也是沾了水,今日来京城风沙甚大,天成阁用得不勤,因而通往顶层的楼梯上皆是落得有一层细细的灰……”
“英儿要是走上天成阁,那必会留下比常人更深的脚印。”瀛轩若有所思的点头。
如曦颔首:“正是如此,而臣妾细细地查看了那日楼梯上的脚印,除了臣妾一人的脚印较深以外,并未留下其他人的痕迹。想来英儿不是自己走上了天成阁,而是被人扔了下去。事后,臣妾又到慎刑司,查看了英儿的身体,不知为何,英儿的身上竟有一股檀香气味。檀香,礼佛之人方用,**之人用得甚少,唯有太后一处用得方多。可是太后长年不如后·宫……”
众人皆是不解,既然后·宫不用檀香,那这香气从何而来,如曦淡淡道:“檀香,除了礼佛之人用之外,还可作为药物用在伤口上。尤其是戏班子里的人,既被师傅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能让药物的腌臜气味冲撞了贵人,因此用檀香来让伤口尽快愈合。檀香虽不甚贵重,却万万不是寻常戏班用得了的。”
瀛轩的目光落到了白筠身上,戏班为她所请,当时天成阁中属她的人最多,如曦此语一出,她的嫌疑自然是最重的。
如曦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到底是何人所为,何人指使,只需叫戏班的总管来问问,戏班之中是谁人用过即可。”
白筠冷“哼”一声:“尽管将总管汪喜带来审问。”
瀛轩亦是凝眉:“传!”
汪喜面方人胖,穿得一身蓝色绸缎的长袍,腰间还配了几块附庸风雅的玉坠子,虽是戏班中人,可到底是将军府上罩着,因此遇上这样的场面并不惊慌,从容地请了安,跪着等皇上示下。
如曦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汪总管可知,戏班近日谁身上用了檀香疗伤。”
听闻“疗伤”二字,汪喜有一丝慌乱,连忙磕了头道:“奴才也是不得已,因着是文王生日,不得已才打了那几个不中用的,请皇上恕罪!”
如曦道:“总管不必惊慌,皇上并未要就此事怪罪公公,只是这与宫中一要事相干,公公只管说来。”
汪喜松了口气,缓缓道:“近日只有傅生和罗衣两人在排演时失了分寸,因此被打得重些,用了些檀香,也快好了。”
“两人皆是男子?”如曦问道。
“只傅生是男子。”
“带他上来。”瀛轩还未等如曦说话,便发话道,想必他在心中已有了结果。
不一会儿,傅生也被带到了,他面色雪白、形容消瘦,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端的有几分风采,只是身上确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檀香味道。
在瀛轩的示意下,李令福将此事查得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傅生跪在地上,脸上的苍白之色,汗珠一滴滴垂下。
果然是好戏子!
瀛轩道:“你可还有辩解之词!怡顺仪上楼更衣之时,你在何处?”
汪总管在一旁答道:“那日就独他一人告了假,说嗓子不爽,要在玉音坞歇下。”
他摇摇头道:“奴才不敢,奴才一直在玉音坞休息,未知发生了什么。”
如曦拍拍手,沉香端上一个圆盘,上面放着一方绣花丝帕,丝帕一角写着两字——“傅郎”!
刚殿外遇白筠,白筠将此物交到了如曦手上,如曦一看那丝帕上的字,心中当即了然,此刻如曦道:“这丝帕,是在天成阁顶层另一端的出口处寻到的,只是那里下令被先帝爷封住,故而是没有人走的。”
傅生脸色顿时煞白。
瀛轩喝道:“好个会抵赖的奴才!说,你背后可有主使之人。”瀛轩眼神划过白筠,白筠却无所畏惧,眉间已有得色。
傅生登时大哭道:“奴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