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如曦染上了风寒,病得有些重。请了太医一看,服了药便早早歇息下了,梦中她睡得一直不安稳,仿佛沉吟着什么,沉香低头想听,却又听不清。
面前的女子进宫才数月,已经有些憔悴了,眼窝下有些淤青,平日里用脂粉盖着还好,此刻看起来却是分外清晰。沉香叹了叹,给如曦掖了被子,点了安神的檀香,方在寝殿的外间歇下了。
想来也就是这短短几月,无宠、得宠、陷害……所有妃嫔都会经历的事情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发生了。但沉香总觉得有一丝奇怪,这像是一局布好的棋,一步步走着,不由人改变。
第二日清晨,如曦便强撑着起来,嘱咐了沉香和流燕继续布置文王寿宴的事宜,携了藏莺,也不用早膳,便往天成阁去了。一路上只觉得头重脚轻,背脊一阵发冷,开始还能好好走着,走到后面却只能靠着藏莺才能勉强站立。
藏莺好生扶着,却感觉如曦已经撑不住了,藏莺本身也是娇弱,一会儿便扶不动了。
急了一会儿,只见一个披着鲜丽颜色大氅的身影走了过来,不是瀛祀是谁?他看见面前两人,先是怔了怔,在看到如曦时,神色立马变了,连忙上前来扶着,将如曦带到了就近的一个亭子里坐着。
如曦迷迷糊糊地听到他着急地问着藏莺:“你家小主缘何病得这般重?病重了怎么不在宫内好好养病,白出来吹这一阵风。”
藏莺捡了些要紧的事告诉了瀛祀,瀛祀看了看如曦,神色之中多了几许温柔:“不如本王先送你家小主回宫吧,这天成阁之事交给本王来查,定将还怡小主一个清白。”
如曦本来一直低头坐着,此时强扶着藏莺站立起来,如曦道:“多谢王爷费心了,可事关嫔妾清白,嫔妾想亲自查清。”
瀛祀一句“逞什么强”已经挂到嘴边,看着面前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凝思片刻,对着藏莺道:
“你去请太医和轿辇过来,本王陪着怡小主在这儿候着。哦,还多带件大氅过来。”
得了令,藏莺转头看了看如曦病着的样子,立马便去了。
风越发的紧了,纵然是遮风避雨的亭子,此刻也冷得越发渗人。看如曦脸色苍白,嘴唇略带了些紫,瀛祀急忙把手上抱的平金小暖炉送到如曦手上,然后把鹤氅脱了下来,披到如曦身上,一股暖流涌动,如曦才稍觉神智清晰了些。
坐了片刻,总觉瀛祀的东西披在身上不合礼制,如曦欲要站起来将鹤氅脱下,瀛祀一把拉住了她:“这时候就别拘着这些俗礼了。”
如曦冷哼一声,却不再动了,安静坐在那里。
“总想着要问你两句话,但一直不得相见。即使见了也有些闲杂人等,”瀛祀忽然说道,“本王心中一直不明白,定要问问你才能作罢。”
如曦一怔,想来他是要问关于殿选那日的事情,点头许了。
瀛祀道:“本王就奇了怪了,你这样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连洗衣的法子都知道,上次本王的那鹤氅还多亏了你,才没污了颜色!”他说得严肃。
如曦不由得一笑:“原来王爷要问的是这个……”本来混混沌沌的,被他这么一闹,果然清醒了些许。
“这就对了!”瀛祀拍手道,“美人还是要笑起来才好看,否则就像那画上的仙女般,再动人也只能让人拜拜,不能亲近。”
“王爷对女子说话,一向都是这样没遮拦的?”如曦咳嗽了两声,笑问道。
“哪能啊!”瀛祀拍了拍腿,“本王也只看见美人才能如此妙语连珠……”
好个没正经的王爷!如曦心里想到,嘴角却含着笑意。瀛祀又捡了些好玩的话讲着听,不过一会儿,太医和轿辇也来了。
见着瀛祀和如曦坐在亭内,张太医连忙过来请安,好生给如曦把了脉,疑惑地问道:“小主可有按时服药?按理说小主这病来得并不猛,吃了药,出过一次汗也就该好七分了。”
如曦点点头。
“那可有好生用膳?”
藏莺在一旁埋怨道:“这可不是,小主早膳都未用,哪里还撑得住。”瀛祀闻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瞪着如曦。
如曦也不甘示弱,一眼瞪了回去,瀛祀倒是知趣,吐了吐舌头,便不说话了。
“这就是了!”张太医抚须道,“进些许汤药,再好好吃三副药就好了。”
藏莺连忙接话道:“这可好,奴婢听姑姑吩咐,带了热汤和药来,小主只管用就是。”如曦无奈,只得由着他们一阵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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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成阁时,已将近正午,瀛祀应着太后传召,看如曦用了会儿热汤后便离去了。如曦觉着精力恢复了些许,扶着藏莺走上楼去。天成阁里外围的严严实实,瀛轩为保如曦能够查清真相,果真谨慎。
如曦只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便站在天成阁上看着远处的红叶发起呆来。果真是如此好的风景,只可惜生在了这深宫之中,到底可惜了。
“小主这就不看了?”藏莺疑惑地问道,“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如曦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谁。”
“那小主如何这般不慌不忙的。”藏莺更是不解了,如曦处事一向雷厉风行,倒是旁人看不懂其中的意思。
“那日,菊儿说我推英儿下去。当时在听戏时,英儿将茶水泼到了我的裙角,脚上沾上了水,兴许还有些茶叶。天成阁近来用得少,深秋风大,落灰快,若是沾了水的脚走过,必会留下较深的脚印,和寻常人走过的印迹大不相同。可是你细细看看天成阁上上下下的台阶,除了那****的鞋留下的印迹较深以外,哪里还有?”
如曦娓娓道来,似乎是讲着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再去验一下英儿的尸体,上面定是有伤痕的。英儿应该是被人打晕了,扔下去的。”
藏莺开始还有些惧色,但听说能够查出些端倪,也露出些许喜色:“那可真好,小主就不用发愁了。”
“若是皇上只要我洗清冤屈,那就没什么好发愁了。”如曦继续道,“可是现在圣旨是要查出真凶,可没那么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