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冷瑟,万物凋零。皇城里却张灯结彩,为贺皇后千秋。
宣德宫前人迹凋零,比别处稍显冷清,若不是因着姜氏的照料,还指不定是哪一番形状。宫里人踩白捧红,本是意料中的事情,因此如曦并不记挂在心,只一心一意打点着千秋节之事。
那日在偏殿处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太监,一个被如曦寻了个错处送到了暴室,而另一个言语之间颇有见识名唤小李子的,被如曦提升为了殿内的掌事太监。
小李子并无太大欣喜,不卑不亢地领了赏,悉心打点殿内事务,如曦留心观察了几日,便将其收作心腹。
如曦对人,向来是赏罚分明。在宣德宫一番整治下来,奴才走的走,留的留,正合了她的心意。
因着如曦不得宠,晚照也对如曦的事分外上心,今日送来新鲜的秋后雨水,明日送来宫中新制的如意糕,或是陪着如曦弹弹古琴、两个人吟几句小诗……
如曦每每问晚照为何对她如此好,晚照只道是如曦对了她的眼缘,只觉得和她在一起,便自在怡人,不必争斗。
如曦也不想深究,对于姐妹二字,她也想去相信,可心底总有着一丝戒备之心,让她不敢敞开自己的心扉。
如曦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秋千架上缠绕着还未发黄的绿叶,秋千座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镂空小篮,内放着大红的剪纸。如曦认真地铰着手上的一张纸,沉香端着一白瓷茶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如曦的一举一动。
“妹妹,怎么有心思做起这剪纸来?”不知何时,晚照来到秋千架旁,依旧一身青色的锦衫,大方得体,“瞧这样,真是俊俏可爱。”
“婉芬仪吉祥,奴婢去给婉芬仪倒茶。”沉香请安退下。
如曦对着面前的佳人微微一笑,多日不见,晚照更是光彩照人,新晋的妃嫔之中,也只有她最得皇上倾心:“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妹妹这坐坐?不陪着皇上?”如曦有意差过话题,不答她的问题。
“你这小蹄子,嘴哪来这么刻薄……这才几日没过来?”晚照脸一红,整了整衣衫,坐到旁边的秋千架上道,“姐姐今日来,是给你报喜的!你看……”
说话间,晚照打开了一幅画,画上的美人活色生香,端庄大方,正坐在铜镜前梳妆,不是如曦又是谁?如曦不解其意,问道:“姐姐这是?”
“姐姐近几日闲来无事,为妹妹做了一幅画像,这几日宫女出宫采买,特命了贴身近侍拿这画去的面相的术士看了看,你猜那术士怎么说?”晚照娓娓道来,一幅深信不疑的样子。
京城里想来是有这么个规矩的,大户人家的少女,又想看相,可闺房深锁,别无他法,只能画了画像去,给面相的人一瞧,或测姻缘,或问鬼神。
如曦不由得笑道:“姐姐也信这鬼神之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面相的术士说,妹妹额发高举,日月贯顶,虽不能见真人,但亦能知其富贵,万中无一,岂能是池中之物?只是……”说到这里,晚照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只是什么?”
“接下来都是些胡话,妹妹就不必听了。”
“姐姐这真是报喜不报忧,让如曦怎么信得过呢?”
晚照一下急了,便道:“说就说,那术士只是说妹妹形神分离,恐不是世间之人。这话不是奇诡么,妹妹本在世间,又哪里会不是世间之人呢?”
如曦剪纸的手一抖,剪子几乎将手指戳破了皮,脸色却半分未变,这一举一动,都分毫不落地掉进了晚照的眼里,只听如曦淡淡道:“那术士真真会胡诌,不知是哪间道观里的骗子……”
“妹妹可别不信,那道士可是白云观的风元真人,在京畿一带甚有名望……”
“是吗?”如曦轻轻地问了一句,沉思片刻道,“姐姐尝尝我这儿新鲜的茶叶吧。”说罢如曦起身,示意沉香将剪纸收下,自己端了茶杯,递到了晚照面前。
“那这幅画,妹妹收下吧,就当姐姐给你的礼物。”晚照轻声一笑,神色中却多了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
“这几日,宣德宫那位可有什么动静?”姜贵妃正为一盆芍药浇着水,翠茎黄蕊,饱满丰盈,带着新鲜的露水,盈盈欲坠,恰似杨妃出浴,瀛轩常夸姜氏貌若杨妃,雍容华贵,因此特命人寻了这难得的白芍药,衬着整个大殿活色生香。
“回娘娘,没有。怡嫔白日剪纸、晚上练舞,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
“倒是个宠辱不惊的主。”姜贵妃点点头,心里总有一丝觉得不对的地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她在这**中斗了十数年,一心想要扳倒中宫,为求一日母仪天下,只可恨皇后再三折了她的羽翼,让她不得不在这个位置屈居数年。
宫中女子千娇百媚,万种形状,可那日殿选一见,姜贵妃就有一种预感,如曦能够得到帝王的倾心。
那翩然若雪的字,虽然形不似,但神中像极了那个人……瀛轩对于她,还是不能忘怀的吧……她那一把火,烧得好生惨烈呢!
等得越久,就越有爆发的力量。你们都以为皇帝对她不上心么?
林氏,你又是何德何能,能够位及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