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睁开眼,慕如辰触及到了满屋子关切而又担忧的眼神,轻轻摇头一笑:“我可是很好的睡了一觉?”
“辰儿,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洛风眼中有光芒闪过,声音有点低沉的沙哑,看到了她浅浅的笑容,心情自是好了不少,握住慕如辰的手一直不曾松开过,见慕如辰单手支撑想要坐起来,这才伸手扶起她靠在床沿,怕她着凉,又顺手拿过旁边的披风帮她系好,从香兰手中接过茶盏喂予她喝了一口,这才满意的坐回旁边的木椅上。
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不仅让满屋子的其他人一怔,就连慕如辰也是一怔,洛风却是一脸的正经样儿,倒显得她自己很不自在了。慕如辰轻咳一声,目光无意的扫过香兰和小玉所在的方向,缓缓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才控制不住的睡了这许久,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洛风和瑞挪显然皆是怀疑的凝视看得她坐立不安,慕如辰只得回以微笑,不然能怎样?
“辰辰,你要还是慢醒点,太医院的那些庸医怕是要真的遭殃了!”沐子珊倒是心直的很,见慕如辰醒来如此说,一个劲的跳到了起来。
“哦!是吗?”慕如辰闲适的又是一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是呀!是呀!”沐子珊兴奋地蹦到慕如辰身前,本想再往前点,可惜被洛风给挡住了:“要不是蓝妃娘娘那边需要救治,怕是……”
“蓝妃娘娘?”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慕如辰眉头微皱,敛下笑意,看向沐子珊。
这时的沐子珊却是早已在洛风和瑞挪狠狠地盯视下,心知说错了话,哪里还敢多说半句,蓝妃娘娘待辰辰如自己的女儿,极是亲近,此时告知慕如辰,在她昏迷离开大殿不久后,就有人在寿宴上行刺皇上,蓝妃娘娘替皇上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凶险自是不言而喻,此时确实是不宜让她知晓。又抵不过慕如辰的探寻的清澈双眸,安静而担忧,只得闷闷地点了点头……
慕如辰静静地休息了这一两个时辰,已没有任何不适了,洛风直到被皇上召去这才离开不久。疑点确实是不少,那一剑太快,甚至连皇上都无从避开,蓝妃既然能挡住,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行刺之人的武功路数蓝妃清楚至极,除了淳于鉴就不可能再有他人,淳于鉴的心思慕如辰那日在无意中已知,以他的聪明,他应该明白以他一己之力在众多明察秋毫之人的眼里,无论是嫁祸还是想弑君成功均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会如此心急轻易把自己暴露于人前任人猜忌?还是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那个位置,其中肯定另有隐情?……更何况昨夜的刺客既然能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行刺并且能顺利逃脱,皇上真的没有猜测吗,亦或者说,是皇上一直都知晓碍于蓝妃的情意而没有点破?
这个皇宫,终究是太冷,蚀骨软筋散只对有武功的人起作用,如果混入解药在其中,中毒者便只会在药力发作后浑身无力昏迷一两日即可自行醒来,除此之外无任何中毒迹象,医术再高明也无法探知,此举真的仅仅只是好奇之人对自己的试探吗?慕如辰低低地叹了口气,但是这声叹息太轻,连她身边的香兰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令慕如辰不解的是,自己明明中了此毒为何仅仅只是昏睡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伤你之人是谁?”不知何时,离开不久的瑞挪去而复返,语气却是一贯的温和,眸中有着不顾一切的执着。
香兰看了眼瑞挪,又瞧了瞧静静坐在窗前的小姐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我也是猜不着,这样猜人会太累。”慕如辰回头,起身看向瑞挪,并不惊讶于他的出现,神情淡然宁静带着一丝玩味,“其实,这样的游戏玩起来可比那些布局好的剧本有趣多了。”
“果真你还是你。”瑞挪轻叹一声,无奈的笑笑,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他早已见怪不怪。
“所以,你也不用如此紧张的忙着布局什么了。”慕如辰微微挑眉,“你再这般参合只怕更是热闹。”
“那你可是诚心要凑这个热闹了?”瑞挪这会儿倒是觉得又回到了从前般,她慵懒冷静而又顽皮,与自己平静而语,浅浅笑言间满是自信和通透洒脱。
“不然还能怎样。”慕如辰相当干脆。
显然,瑞挪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罢休,沉默的看向慕如辰,柔和的阳光暖暖的从侧面将她轻轻包裹在其中,清丽的面容,粉黛未施,如瀑的墨发间别着一个紫玉蝴蝶簪,再无其他饰物,随意、自然,而又清新雅致,这样的慕如辰与那一时空的欧阳辰毫无二致。真的只是灵魂的交错吗?连她眼角眉间在微笑中淡淡绽放的忧郁也是不变,他险些都要将其错认,只是她疏离的神情却让瑞挪有些许陌生。如果当初自己弃了玥,弃了心底的魔杖,没有放弃那场婚礼,那么现在的结局又是否不是如此?瑞挪心中无限次涌现的悔恨愈加明显,他原本以为归来,这份感情终会被弥补,淡去,然而那些所谓的权势依然是远远不及她的喜怒哀乐来得有趣,所以他才在玥重新出现后逆了父王的旨意苦苦寻觅了这近半年。
只是,这样的存在,无论如何都将是一场无法改变的宿命吧,意味着不如此选择,也会是一场命运的轮回羁绊。如果注定了今生是缘浅情深,他们又为何会在茫茫时空间相遇、相知、相恋,却在情到深处时,才彼此错过。
这样的错过,会是失去,那么他不甘心!许久,瑞挪轻动,腕间的精雕银白镯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愈发的精美,那珠繁复精致的满天星更是彰显心意,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自唇间缓缓溢出,“辰儿,跟我离开,彼此弃了这些扰人的名份,也就少了烦恼。我们依然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存在,可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是少了一份属于我的平静。”慕如辰静静地凝视着远处的山峦:“瑞,你的欺瞒我能理解,我不怪你,真的。只是,我们当真还是当初的你我吗?穿越了时空,交错了灵魂,如今的我,也是累了。”
已是入秋了,枯萎飘零的叶随风而逝,在空中旋转、漂泊被阳光轻轻穿透,密密麻麻、斑斑驳驳的落满了一地,有些凋零萧索的味道。此时的蓝裳宫却是令一番景象,满园的石楠树因着花期的特殊,生机无限,暗红的枝枝叶叶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本应是与这些琼瑶碧阁相得益彰的,然而在这样的秋季终是透着渺远和寂寥。蓝妃静静地躺在石楠树下,没了昔日的琴音,一袭浅蓝衣裳于满园殷红间并不突兀,仿若遗世独立,脸色略显苍白,目光静而悠远,眉宇间有着难掩的哀伤淹没了秋日的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