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逆行经脉擅闯皇宫?”慕如辰沉声相问,而事实上她已不需要答案,梨隐针的移除之法在没有解方之前连冷清杨也无法做到,而世上并没有第二个神医药王出现。
皇宫危机重重,更何况是此时,慕如辰嘴上虽然不说,可她又如何不知,洛泉早在她这次入住皇宫时,亦或者更早在洛风回王都时,就加派了起码三倍于先的人手守卫皇宫,高裳宫附近更是守卫森严,就算这两****去风月楼看似无人跟随,实则只要是与她交谈过的任何人都会在事后遭到盘问。冷冽这番闯入就算无人察觉,可若中间一旦稍有差池,就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出得去,他,这是在玩命!
“我的武功是师公亲自所授,自是不会有事。”冷冽这回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慕如辰的担忧,只解释的话说起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哎!”慕如辰轻而无奈的叹了口气,梨隐针的反噬性有多厉害,她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又何来用这么蹩脚的谎言来解释,他是江湖中最孤傲的王者,从来不需要在人前费尽心思解释什么,可为了能让她心安,他竟……轻轻摇了摇头,浅笑道,“如今,我已无法助你,凭你一人之力,带不走我的。即便出了皇宫,也无法全身而退。”
无痕的解药要在服用二十个时辰后方有效,按先前的计划,慕如辰是算好时间服用的,要到明天辰时才可解除。既然把这一切都交给了洛风,那么她就相信他会将所有事情处理好,而她最好的配合,就是以静相待。现在,她武功无法施展,与冷冽离开势必惊动皇宫侍卫,只会让他深陷险境。而今,他既然为她闯了皇宫,她只希望他能安然而退。
洛泉就如一只沉睡的狮子,平日温和儒雅待人宽厚,可一旦触怒了他,他可能会真的不惜代价夺回自己所想,既然连弑父杀兄的事情都做得来,还有什么他是不能做的。那样,造成的后果该以玄冥用毁灭来承担,还是该用天下苍生的鲜血来担?无疑,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两种解决方式。她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风某人说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独自的等待太孤单,那就让两个人一起来等,她若是独自离开了就不好了,虽然明日走也比今日有更多麻烦。
“就算毁了玄冥,今日我也一定会带你出去,至于洛风,我相信他,为了你,他也会早有布局。”从慕如辰的话里,他轻易地捕捉到了重点,手一动,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探,眼神一沉,寒光尽显,手中的信号弹弹指就要挥出,幸好慕如辰反应极快的拉住了他的手臂才得以阻止。
心知再这么呆下去一定会出事,慕如辰心中的不安也更甚了几分,她敛了笑容,说得决绝,“你若要我带着对你的亏欠度过一生,大可点了我的穴道强行带走我,否则,你今日不可能把我从皇宫带走。”
有那么一两秒,冷冽的确想这么做,他很清楚这一生她除了那个人外便不会再对别人动儿女私情,倘若他这么做能让她铭记一生,哪怕他赔上性命,哪怕她只对她怀有一生的歉疚,也值了。他生性淡漠冷酷,可独独对她,他狠不下心来,即便是最细微的伤害他也做不来。
对他怀有一生的亏欠?嘿,听起来似乎不错,可那要以她一生的幸福为承担,他同样做不到。那一刻,那个叱咤江湖令人闻之色变的少年无力的垂下手臂,挫败感浸染了那双冷如寒星般的双眸,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望着背过身去浅然而立的素衣女子,修长的黑色背影在晦暗的夜色中那般的寥落,仿佛间,一抹苍桑的悲凉如影相随。
“素影已将我交给他的信函送往了总坛。”须臾,慕如辰轻轻说道。她如何没有感受到身后之人波动的情绪,他们都对她太好,只此生她无以为报,那些不忍便不能体现。这句话的分量有多大,冷冽自知。若如慕如辰的猜想推断,灵蝶谷的主人真因仇恨介入了争端,操控了玄冥另一部分的力量,以冷冽对她的关心,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折回。
然,话音刚落,高裳宫四面屋瓴上、宫墙上齐刷刷地现出队队弓箭手,弓张弦满,竟是胜过了天上的满月,大片御林军不知从何处涌过来,领头之人正是洛泉和淳于鉴。
慕如辰觉察到危险来临时几乎是是下意识的迅速转身,握住了冷冽握剑的手,就目前形势来看,洛泉应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以至于这么及时的赶到,以冷冽现在的状况,决不宜运功御敌久战。
十指交握触及的刹那,温暖柔软和冰凉透彻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同时在对方指尖蔓延,两人均是一震,又齐齐望向领头之人。
四人目光交错交集,一时,谁也不肯开口说话打破沉默……
“早就听闻玄冥少主武艺超群,群龙剑首不见尾,天下无人能敌,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竟是避过了我王朝重重岗哨至此。公子羽佩服!”良久,淳于鉴微微一笑,如对待朋友般的话语恭谦有礼,说得滴水不漏,再配上那抱拳一揖,不可谓不完美指至极,可声音却冷若冰霜。
洛泉则一声不响的站在屋瓴上,月辉清照的微光中,他的身影在明黄色龙纹刺绣的缠绕下,遥远清晰而又冷漠温润,定定的看着慕如辰,由于角度关系,慕如辰刚才情急之下旋身靠近冷冽的一系列举止,看在他眼里全然成了投怀送抱的亲昵依人。眸中怒意尽显,冷冷的盯着冷冽,挥手下令,“给我拿下,但不许伤了皇后。”
冷冽浑身凌厉的肃杀之气随着御林军逐渐缩小的包围圈,越来越甚,越来越甚……若不是贪恋握住他手掌的那抹温暖,他早已出招。
慕如辰握着冷冽手掌的手也随之越收越紧,渗出了点点汗珠,面无表情的盯住高高地站在屋瓴上的那道无比尊贵的明黄身影,朱唇轻启,“这一次,想要我离开的人也都得死,是吗?”轻若烟尘的话语险些被湮没在风里。
这么一句无足轻重的问话,若听在别人耳中,不过是淡而无味的质问,纯属多余,可于洛泉听来,却似能在其心中掀起惊天波澜,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句言语都要有分量。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么?她这次回王都带了紫凤萧来试探他时,他就料到她迟早会知晓真相,为了能让她忘记那一切,他甚至……
是的,他爱她,为她不折手段,只为能留她在身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恨他。
难以掩饰的慌乱在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从容视之的帝王眸中闪现,不过很快,又是一片幽深的平静,“他若愿意留下,观礼你我的成婚大典,我便只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话虽如此说,却丝毫没有要御林军住手的意思。
“那还得看你这皇宫能否困得住我。”终于,冷冽不再保持沉默,被慕如辰握住的手掌一转,身形一旋,慕如辰已被他严严实实的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