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素影冷然的看着手中接过的信笺,自从慕家遭遇变故后,主子就如变了一个人,谋略决策无不令人叹服,上一次主子这般发信笺的时候,是她入主玄楼接替玄冥左使之位对付杀害左使和灭门苏家幕后主谋的时候,让所能确定的敌人——司徒无痕和淳于家付出了惨重代价,连产业遍布王朝,几乎占有王朝三分之一财富的淳于家,主子只用了区区两个月时间就让其收拾残局的能力也完全丧失,素影想,这天下,风雨怕是将要来袭了,只可惜,主子从来不喜欢波及无辜之人,可这古木王朝,却是怎么也无法阻挡了。
“素影,这次即便我真有危险,玄冥也不可暴露形迹,若……若父亲真要出面……干涉,你们便听他安排吧,我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而玄冥会依然存在。”缓了缓神,慕如辰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素影。
雪璃母亲和依若姐姐怎么说来也是她记忆里待她最好的亲人,她们因她而死,冷亦群也因此承受了丧失爱妻和爱女的痛苦,他若心中有恨,如今,她的生身母亲已死,他要报复的人除了图兰就定会是她。而图兰之危已解,冷亦群才是操控玄冥的幕后之主,他倘若在此时动用玄冥的力量来对付她,她也无话可说。毕竟,他曾以慕严的身份做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十七年的好父亲,放着以前的事情不谈,可依若姐姐的确是因她而死,她欠别人的债,就由她来还,这天经地义。
“主子。”素影沉缓出声表示对她这个决策的抗议,可慕如辰心意已决并不会再更改,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不再看他,“左使的死,我终会给玄冥一个交代。”
素影离开后,慕如辰才安然入睡。梦中,她梦里有梦,她心思恍惚,总也绕不出去,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轮回在梦中交错显现,只觉得所发生的一切是梦,她所牵挂爱恋的人只是异想,而她……想快点醒来,又害怕醒来。
清晨,慕如辰醒来时,看到的面对的依然是现实,忽然松了一口,幸好这一切不幸都发生了,幸好只是梦。
还有最后一天,就是她离开皇宫的日子,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皇宫内外丝毫没有异象,朝野庙堂也无任何争议出现,平静到让人以为,前不久发生的谋权篡位之事只是世人杜撰的传说,。
这一日,慕如辰依旧去了风月楼,洛泉倒是没有再要求陪同前往,只嘱咐她要小心些。慕如辰也就更加乐得自在,在这风月场所,品茗听曲赏舞,甚觉清闲,兴之所至时也会亲自弹上个一两曲。一日相安无事,直到暮色初合时才离开回皇宫。
那时,洛泉已在高裳宫等着,她一回来,他便将梨隐针移除体内的解法给了她,笑得温和,“这法子虽难,可世间也并非无人能做到,我相信你总有办法的,名扬四海千金难求一诊的神医药王就是最佳人选。”
“谢谢你。”这是一份算不上意外的惊喜。慕如辰的道谢绝对是真心的。那日刻意在洛泉面前提起梨隐针就是为了让他迫使淳于鉴交出解梨隐针之法,可她没想到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交给她,她还以为他会把这当做威胁她留下的筹码一直握着的。
只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动容留下,还是他有万全的把握布局,笃定了她和洛风出不了王都?无论怎样,既然他肯给出解方,她都该感谢的。冷冽的性命与其他人的不同,若不是为了她,他本就没有必要在这番恩怨争夺中做出牺牲。
“你清楚,我要的不是你怀有亏欠的感恩。”洛泉的眸色沉暗了几分,声音里似压抑着无数种情绪,低沉喑哑,“我说过,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的任何想法我都会替你实现。所以,辰儿,你应该信守承诺。”
“逛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歇着罢。”不待慕如辰说什么,他转身拂袖而去,隐隐的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遥遥远远,“封后大典后,我自会为你解除所中之毒,你若不喜束缚,那时,你便自由了,天南天北我亦伴你驰骋。”
室内,慕如辰望着洛泉离去的略显寂寥的背影,仰靠于椅背上,目光忽现茫然,两张一摸一样的面容,两种迥然相异的性格,却偏偏有着同样的执着,执着于一份感情,执着于爱一个人……唇瓣勾起自嘲的笑,这可不可以理解为她的个人魅力大呢?
亥时已过,夜已深,移步出阁,星光满天,夜凉如水,月辉冷冷冰澈,清清冷冷的随意撒了一地,也轻笼了月夜星光下宛然惬意的素色身影。
慕如辰独处时不管遇着多大的问题,她都能淡然处之,可今夜,她的心却来由的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似有事情要发生,一时半刻竟然未能静不下,难道真是被洛泉的那一番话扰了心神?
从不喜勉强自己什么的她,既然睡不着,就索性披了衣裳出来随便走走,也好感受一下皇宫料峭春寒的意境究竟如何。
此时此刻的皇宫分外安静,各处例行的巡逻的宫廷侍卫都习惯了行事小心翼翼,即使频繁也了无喧哗迹象。
轻靠在庭外镂空雕花玉砌的大理石柱上,抬头看星星,看月亮,看墨云……看着看着,看淡了心意,看却了烦恼,看醒了迷茫,朦胧了过去,模糊了今朝,清楚地是以后该走的路,一时痴了……
所以,当黑暗中突然传来一股劲道将她带离了所倚靠的大理石柱,闪入不远处有生长繁茂的奇花异草作掩护的假山后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回头惋惜的看了眼被不小心折损的名贵花草,轻叹,“可惜了。”
这王朝皇宫的花草,株株皆是千金难买的举世奇药,可救人于无形,也可害人于无影,不过,就这样糟蹋了,还是可惜的。
“跟我走。”沉缓冷然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响起,慕如辰这才猛然发觉弥漫在周遭的冰冷孤傲的气息,和着了铺天盖地的怒气,这般特有的强大气场,让她不用回头也知晓来人是谁,顿时难以冷静,惊喜交加,“冷冽?”
前些日子,洛泉果然是棋行虚招。
她急急侧首相望的刹那,冷冽已收敛了浑身的冷漠寂然,冷酷无情万年不变的冰眸瞬时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我带你先离开这里。”
慕如辰下意识的看了眼冷冽手中的赤练,还好滴血未沾,看来这一路他进来倒是出人意料的顺利,应该没有惊动任何人,依他原来的武学修为达到这一境界她不奇怪,问题是他还身中梨隐针还未除……他这般毫无顾忌的动武,于他身体的伤害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