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清朗的笑容里却硬是让慕如辰感受到了深彻骨的寒意,纵使漫天的阳光炽热她也只觉得冷。这样的洛泉,是她所不认识的。
“母仪天下嘛,听起来似乎不错。”慕如辰无心的点了点头,稍微侧身拿出她随身而带的紫凤萧置于洛泉眼前,阳光下,浅紫光芒顿时流转不息,这才漫不经心地道,“不过,现在我要见的是这管玉箫的主人。”
那管玉箫散发出的圣极纯净的浅紫流光熠熠生辉,晶莹剔透于无形,本是极美的一番情景,洛泉却在看到它的那一刹那心间蓦然一紧,这紫凤萧世间还仅存一管,他当然知道它的主人是谁,环着慕如辰的手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而后,才若无其事的笑道,“在你未答应之前,你不能见大哥。”
“哎。”趁着洛泉这一闪神的功夫,慕如辰轻灵的旋身挣脱了洛泉的禁锢,退开在离他一米之遥的地方,轻叹了口气,“你说了那么多,可却猜错了我来的目的。我来是为了我唯一的姐姐。而洛风,他既然忘了与我有关的一切记忆,在图兰冒险救了我又能如何?我只知他在这皇宫伤了我依若姐姐,欠了我的他总要还。但这管玉箫总要物归原主,我却是一定要亲自还给他的,以此了了彼此的牵连。至于冷冽,不管他人在何处,玄冥自会行动,与我无关。”
有些事情,慕如辰是丝毫不介意让误会更深些。
“我说过,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皇后,你即刻便可见到大哥。”望着在不远处翩然而立的身影,洛泉的眉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在慕如辰来王朝的第三日,按洛珏凌先前所拟的诏书,太子洛泉登基为帝,昭告天下,尊洛珏凌为太上皇,移居皇宫后林别院的怡心殿颐养天年,各宫嫔妃随驾前往。事实上,这一切一个月以前就实施彻底了。
洛泉登基后,不顾皇族和朝堂众人的反对,执意要立无身家背景的民间孤女冷雪为后,并未封立其余任何嫔妃头衔,连太上皇当年亲自为他指婚的沐家长女沐离离也不例外,只是推延了封后大典。
在无数王朝女子暗地里地艳羡中,慕如辰入住高裳宫。
实则,慕如辰是被洛泉软禁在华丽丽的高裳宫中。
那日,她中毒失了内家功力,也没有松口答应母仪天下,最终没能进入天牢见到洛风。洛泉虽没有强迫于她,却差人把她送入了高裳宫,临走前仅仅说了一句话,“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以冷雪的身份将她昭告天下,一时间平民女与皇上的姻缘被传为美谈,民坊间将此事传成各种版本。慕如辰也不理会,虽然有过一段时间她对外界曾用过这个名字,但这人却是不存在的,所以,她犯不着没事找事去纠正或者搓穿这种只能骗骗天下老百姓的小把戏。
洛珏凌退位,新帝登基,再加上朝政有过一段时间的间断,所有积压的朝政问题也全都落到了洛泉肩上,连日来,他都整天周旋于朝廷大臣间,没日没夜的处理奏章。但无论怎么忙,他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高裳宫坐上一个时辰,不管慕如辰是冷面以对还是沉默不语,反正他总是言笑晏晏。这短暂的相处,足够让慕如辰看出洛泉清冽的眼眸里总有掩饰不住的狂热,有些答案,慕如辰简直要呼之欲出,可苦于如今的状况,她已不能轻举妄动。只要在这皇宫中,洛泉虽不明着限制她的自由,可无论走到哪儿,明里暗里总会有人跟随其旁,即使暂时失了武功,慕如辰也能感觉出来,伴她左右不离身的人均是内家高手。
慕如辰入住高裳宫的第二天,就见到了沐子珊,经过实践的洗礼,这个小小少女看起来内敛了不少,活泼却不减初见时,一见面就给了慕如辰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不停地叨唠着,平素的伶俐全然不见,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辰辰,你终于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你知道吗?你再不回来,迦哥哥就不再理我了,你走后,他就悄悄地去了边关,然后,然后这皇宫里又发生了许多其他事……”
慕如辰只抓到了几个关键字,又瞧着了沐子珊委屈的表情,连忙问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迦哥哥认定你的离开是姐姐造成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带你走的人是谁,洛风哥哥回来后又似乎忘了你存在,而皇上姑父又不准出动任何皇家力量去寻找你,所以,他一气之下在婚礼前夜去了边关,我追到那里,他也不见我,只说要你平安活着,他才可原谅沐家,才肯娶我。”沐子珊习惯性的撇撇嘴,当真无限委屈,不过片刻,又突然抬头笑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慕如辰,“不过现在,辰辰,你安然回来了,一切也就好了。这一回,由你来主持我和迦哥哥的成亲典礼,可好?”
算起来,沐子珊是慕如辰在王朝皇宫所认识的人里最闲的人了,在此后的大部分时间里,沐子珊均是静静地陪在慕如辰身边。她虽然不相信她的洛风哥哥会弑父篡位,不懂她的洛泉哥哥为什么要立辰辰为后,而辰辰依旧是微笑待人,可她还是从这些事情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跟着就沉默了不少。等洛泉来了,她懂事的行礼问安后就走。
“我想要的不是权柄,荣耀,以及被万人瞩目。只是想要用帝王的无上权力保你周全。辰儿,答应做我的皇后。”洛泉每次来到高裳宫都会说这句话。
而慕如辰总是拒绝,“我要见紫凤萧的主人。”
每每听到这句话,洛泉总会拉下脸来,“我与大哥可以相互替代。我有哪一点儿比不上大哥,他就那么让你心心念念的?冷冽呢,肯为你付出生命的冷冽呢?你又拿他当什么?”
慕如辰总是笑,“你或许哪一点都他好,可我就是看不到那些好,又或者,你哪一点比得上他?他可以为我放弃皇位,你做得到么?就算你做得到,你们两人之间也当真能够相互替代,可你终究不是他。至于冷冽,我们是可以生死与共的朋友,这种超越了亲情和友情的情谊,你永远也不会懂。”
“辰儿,做我的皇后不好么?我爱你之心,不比大哥少。若我放弃这一切,你愿意和我一同离开吗?你要是答应,我可以放弃……”洛泉的话语难得的带了一丝祈求。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他?”慕如辰却总是会在这时满条斯语的打断他的话,不轻不浅地问道。浅浅的语调甚至带了暖暖的笑意,却偏偏冷酷到残忍。洛泉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洛风,连扬唇一笑间的似笑非笑也如出一辙。他的刻意模仿,她看在眼里,所以她再不能给他留以念想。
“你答应了做我的皇后,不再从我身旁离开,我自然会安排你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