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回出事的那个下午,阴天。
外面乌云密布,可是天气预报又没有报说有雨,屋子里十分闷热,明明写字楼里面空调的温度已经很低,似乎还是觉得有些压抑。设计部把几个重要的文件一起送来,我整理了很久又依次给送进高奇峰的办公室里。他的电话一直响,我的汇报工作被连续打断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从他办公室里出来,准备给自己泡一杯茶放松一下。因为晚上跟陆彦回约了吃饭,趁着闲下来我就打个电话给他问问去哪里吃,当时饭店还没有定下来。
关机。
等到下班的时候,我继续打电话,关机。
此时我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赶紧打电话给小武,小武也说不知道,她也急着找他。
我就想是不是他在家里,病了,又忘了开机了,所以就准备去他的公寓里找他。谁知道他又给我回过来了。
“喂,何桑。”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问他:“干嘛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晚上不是约了一起吃饭的吗,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哪能忘啊,不过我现在没法去了。”
我忙问怎么了?
“我在医院呢,撞车了。”
这可吓了我一跳,具体的事情在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楚,我就赶紧去了医院。果然一进去就看到他睡在病房里,头上都缠着纱布,颈椎似乎也伤到了,拿仪器护着,就像一个木乃伊一样,我走过去摸摸他的脖子:“哎呀,这是怎么了?昨天见到你不是还好好的嘛,这才过了多久啊就成了这个德行了。”
“不提了,我当时在乡道开车,岔路口的时候一辆车从侧面撞了过来,把我的车给撞到树上去了,我当时就晕过去了。”
这画面想着都觉得可怕,我赶紧说:“妈呀,真是谢天谢地,幸好人没有出大问题,不过你好好的去乡下干嘛啊?”
“我找到那个后来动了你哥的腿的人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睁大了眼睛:“怎么说?”
“当时我在裕喜巷子,车停在巷子口,出来的时候听到一个人在打电话,说什么‘兄弟办事什么时候出过错,当时何诚的事情做得多干净,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你就放心吧。’我就想去问问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谁知道他一看到我掉头就跑,开了车就走,我赶紧就开车去追,一直追到了乡下。谁知道路上出事了。”
“那个人一看到你就跑?太说不过去了,那一定是他心虚了,他跑了?”
“我都这样子了,哪里还有本事追?”
“你后来是被人给送来的?”
“嗯,听说是被人给送到医院里来的,我的车还在乡道呢,烦死了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现在还头疼。”
“撞了你的人呢?”
“肯定跑了啊,那条路又没有摄像头,找也难找,算了吧。”他表情还是很不舒服,我帮他把床摇下去:“你再休息会儿吧,我在这里陪你,哎,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买东西来吃。”
“不饿,你去吃点东西吧,本来说晚上出去约会的,又被搅和了,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我就笑起来,拿手机给他拍下来:“以后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把这个给传到你们公司的网站上去,让你丢死人,看那些喜欢你的小姑娘们以后还觉不觉得你帅了。”
“好狠啊。”
结果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对我说:“哎,是黄耀。”
黄耀是陆彦回的一个好朋友,跟顾北他们一样,在一起玩了很多年的,不过他一直都在国外,什么时候回国的?
就听到路彦回对黄耀说:“嗯?吃饭,不了,我在医院呢。”
“别提了,车被人给撞到树上去了。现在脖子都是酸的。”
“你们来?别过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皮肉伤。”
等他挂了电话,我问道:“怎么回事?黄耀回国了?”
“是啊,回来好几个月,他现在自己开一个私人医院,在A市博物馆边上,以后要叫他黄院长了。”
“就是那家菲利普肿瘤医院?”
“嗯对,生意很好,他在德国从医多年,在那里也做出一番成绩,这一次回国更是引进了很多德国技术,以后发展肯定好,我还想着参一脚投资呢。”
“我知道那家医院,我一个同事在那里查出了肿瘤,在二院都没有查出来,好还发现得早,及时地手术了,如果是靠着二院的老设备,估计大病就给耽误了,不过我没有想到是黄耀开的,不然还能让给打个折了,他那里虽然好,但是不是一般的贵。”
“花钱买健康嘛。”
我又坐着陪了他一会儿,期间下楼喝了一碗米粥,又想着给陆彦回带一碗回去,结果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陈阿姨也来了。她还是老样子,一直对陆彦回说:“您怎么这么不注意开车,也是开了那么多年车的人了,怎么连四处看看这个道理都不懂了,我这个外行人都知道。”
上一次见到陈阿姨还是在别墅里,她哭着我挽留我,我态度坚决地离开,而现在,我跟陆彦回和好了,又见到她了。
陆彦回先看到了我,对着陈阿姨说:“你看看后面是谁?”
陈阿姨一转头就看到了我,脸上顿时变得很惊喜:“太太,您也来了。您和先生和好了?”
我叫了一声阿姨,又把手里的粥放在桌上,看了看她带了不少东西来,就说:“你都有好吃的,早知道陈阿姨来我就不给你带晚饭了。”
谁知道我这话一说,陈阿姨把桌上的保温瓶一拿说:“先生就吃太太您买的,我这个不是给他的,我带回去。”
这话把我说的乐了,陆彦回一脸不平衡:“阿姨,每个月给你发工资的人是我,不是她好不好?”
陈阿姨朝我挤挤眼睛就要走,我把袋子往他怀里一放:“吃吧吃吧,青菜小粥,多清淡,大晚上的吃大鱼大肉多不好。”
他看阿姨走了就不顾忌了,把我往怀里一拉:“亲我一口,我就能饱了。”
我挣脱他:“我不,你这样子好丑,我亲不下去,等你拆了纱布变回帅哥了我再考虑考虑。”
“不要这样以貌取人。”
“我乐意。”
晚上本来想留下来陪他的,我是被他赶走的:“行了吧,你睡在医院里我怎么忍心,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快回去睡吧,等到明天下班了再来看我。”
“那好吧。”我到底没有坚持,临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算了。我吃点亏,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你丑点我也认了。”
我匆匆离开,就听到后面哈哈的笑声。
一直到这里,我都觉得一切上尚好,甚至心存感激,他没有出大事,只是皮肉伤,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所以第二天我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去上班了,午休的时间想着他的伤势打个电话给陆彦回想问问看他觉得怎么样了,可是没有人接。
我当时想,估计是在睡觉没听到手机响。
等我晚上下了班去医院的时候,却没有在医院的病房里面看到他,很是诧异,我问护士:“哎,这一房间的病人哪里去了?”
护士也有些奇怪:“咦,不在吗?刚才还在的啊。不然你等等吧,他也许过会儿就回来了。”
我坐着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连手机都没有拿,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到底没有一直等着,我就去走道里找找他,后来拐了个弯,在一个平台上看到他了。外面已经有落落星光,他就一个人站在外面,我走过去拍拍他:“干嘛呢你,刚才在病房里面左右不见你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你,怎么跑到平台上来了。”
他没说话,看了我好一会儿,我觉得有些奇怪,他又轻轻地笑了一下,把我的头发给撩到了耳朵后面,对我说:“没什么啊,我觉得房间里有点闷了,我们回去吧。”
晚上回去却似乎气氛有点安静,我跟他说着话,陆彦回总有点心不在焉,我问他:“今天不太高兴的样子?”
“谁住在医院里会高兴啊?我觉得好无聊,我想出院了。”他看了看灯对我说:“何桑你走吧,我困了,我想睡觉了,你走的时候帮我把灯给关了,不然我睡不着。”
“我特意来一趟,你陪我说说话嘛。”我推他:“别那么早就睡觉行不行?喂,懒死你算了,一整天都在床上还睡不够。”
他把被子蒙着脸,我都看不到他的表情,自讨了没趣,我就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拿着包站起来走了,临走的时候对他说:“那你养足精神,我明天再来,你别到时候又那么早的睡了,我走咯。”又顺手帮他把灯和门都给关了。
结果第二天接到通知要去上海出差两天,盛圆在机场路上的几个广告牌的质量出了问题,我们需要重新制定新的巨大设备,高奇峰得亲自去落实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