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辰身后的凌无痕和张雄,见到这一幕,眼中都忍不住掠过一丝惊骇。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性格极为温润的玄辰,动起怒来,出手竟是这般残酷。不过,想到秦远已经惨死,全尸都没有,他们又觉得唯有玄辰这样,才够解恨。这一帮人,就该让他们有最残酷的死法。
“无痕,刚刚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玄辰转过身,抬目望向凌无痕,脸上神情,趋于一种没有丝毫悲喜的平静。
“我被那佛面虎劈了一掌,幸亏有贴身犀皮软甲,才没有被一掌拍死,但是被拍昏了过去。后来张雄那一声尖叫,才把我惊醒。”凌无痕道。
“你这剑?”玄辰望向凌无痕手中的银剑。
“这是秘银剑,平日里,都是当腰带用的。只有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才会使用。”凌无痕道。
“看不出来,你隐藏的手段还挺多的。”玄辰道。
凌无痕苦笑一声,“我孤身从翠阳来到主族,倘若没有些隐藏的手段,如何立足?你一个人在府中过了五年,应该懂的。”
玄辰禁不住点头,“都是过来人,我自然懂。”
“我用犀皮甲挡了那佛面虎一下,还是被打晕过去。你却能以肉身硬捍佛面虎的拍击,我不信这是你本来的实力。你的手段,比我的隐藏的还要深些。”凌无痕道。
“你懂的。”玄辰嘴角抽了抽道。
三人把早已一片狼藉的战场,收拾一番,将秦远的尸体收拢起来。经玄辰提议,直接在山林间烧起一堆篝火,把他火化了。他这个样子回去,只会让他的家人更为伤心,倒不如烧成灰带回去。
在王府中蛰伏五年的生活,早已将玄辰的神经锤炼的强硬无比。山林之间的这一场血战,惊醒了他心中那蛰伏已久的猛兽。今天他大开杀戒,第一次就杀了几十个人,心绪,也丝毫不受撼动。
秦远,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是死了,怎么都无法挽回,所有的人,都只能坚强面对。能报的仇,玄辰也已经报完了。他不可能再真地摸上门去,把那些猎手的家人都杀光。
三日之后,玄辰等三人,回到了望山村。那几条猎狗,依旧是最先出来迎接的。紧接着,秦远的一双儿女,从房子里奔了出来,等着看父亲这次入山,又给他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他的夫人严氏,也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来到门口张望。只是,这一次回来的三人里,却没有了秦远的身影。
“张雄,我爸呢?”秦远的儿子秦山和秦如月一同发问。
玄辰缓步而前,以低沉的声音道,“你们的父亲,在山中不幸去世了。”
秦山如遭雷击,旋即冲了过来,扑到玄辰怀里挥拳乱打,“我爸呢?是你们把他带走的,你们快把他还回来!”
秦如月没有哭,甚至都没有落泪。一滴滴的泪珠,在她美眸之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我爹,怎么死的?”她用冷静的口吻问道。
“被一帮狩猎团的人杀的,那帮人,已经被我们全杀光了。我很遗憾,没有救下他。”
“他的尸体呢?”
“他死的很惨,我们只能把骨灰带回来。”玄辰把一个包裹递给秦如月。
“秦山,不要哭了!”秦如月朝秦山断喝一声,秦山止住了哭声。
“不要让娘看见你哭哭啼啼的。”秦如月转而以柔和的口吻道。
秦山点点头,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
“需要让我去告诉娘吗?”秦如月的美眸,望向玄辰。
“不,我亲自去说。”玄辰沉稳地道。
玄辰走上前去,告诉了严氏秦远去世的消息。严氏噙住眼泪,抱着孩子回房了。
秦如月请来村中长辈,按照习俗,替秦远举办了丧礼。丧礼举办完毕,众人聚集在房子里,开始商讨今后的日子。
玄辰首先开口,“从那帮狩猎团的人身上,我们搜来不少金银,还有一些兽核、药材等,总价大约三千两白银。我想你们以后,就搬到凌波城中去,那样,也好有个照应。我,无痕,还有张雄,以后会照顾你们一家的生活。”
“我不会离开的。这里是我们的老家,是我们的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严氏道。
“我要跟娘在一起。”
“我也要跟娘在一起。”
秦山和秦如月几乎同时答道。
玄辰点点头,“行。那我把这些东西全都换成银子给你们。这批银子,够你们支撑一段日子。家中人手不够,就请人。以后,我们定期会来。缺钱了,跟我们说一声便是。”
“我不要银子,要爹。”秦山带着哭腔道。
“你爹,回不来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你们一家人的生活。另外,我想带月儿回凌波城一趟。我会求我外公替他介绍一个宗门前去习武。”玄辰道。
秦如月显得犹豫起来,“我走了,家里怎么办?”
“你放心,家里交给我吧,我是男人。”秦山挺起了胸膛,擦干眼泪道。
“月儿,你走吧,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爹,早就跟我说过这件事,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要送你去学艺。现在正好玄辰公子在,你就跟他走吧。”严氏柔声道。
秦如月点了点头,“谢谢娘。”
玄辰去附近的镇上把那些兽核等全部兑换为银钱,回来交给严氏。临行之前,他始终觉得让严氏孤儿寡母地住在望山村,心中颇为不安,便又提出来,将他们一家都搬到凌波城去。
玄辰自己,在王府内一人住着也不习惯。他想如果严氏一家搬过去了,他索性也住到她家去,这样家里头有个巅峰武士坐镇,就有了主心骨。玄辰,也可以找到一点家的温暖。
严氏考虑一会,道,“秦远刚刚过世,我们不能举家搬迁。我先带着孩子替他守孝一年。一年之后,再考虑搬到凌波城去的事情。”
玄辰觉得严氏说的也有道理,便答应了,旋即便带着秦如月,一同赶往凌波城。
上路之后,玄辰抬手一丢,把那枚金光闪闪的佛血猛玉,丢给了凌无痕。
凌无痕接过去,脸上显出一丝诧色,“这东西你没有卖掉?”
“你已经升入武士圆满,冲击宗师境界时,这东西用的上,所以给你留了下来。”玄辰道。
“那你自己呢?我得补偿点东西给你。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先给你吧。”凌无痕掏出了一百两银子。
“我不要你的银子,你给点银子给张雄作零花钱吧,他这次吓的不轻。”玄辰道。
张雄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以后我再也不去西山打猎了。就在凌波城里寻个地方钓钓鱼什么的得了。”
“喏,给你十两银子压压惊。”凌无痕将十两银子丢给张雄。
张雄接过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无痕兄弟,以后要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玄辰看秦如月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提议道,“咱们回城之后,我请大家去芷月坊喝茶。”
张雄一听就不乐意了,“不是说好去杏花坊喝酒的吗?茶有什么好喝的?”
玄辰道,“月儿不喝酒,所以还是去喝茶比较好。”
张雄一拍脑袋,“月儿,对不起,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咱去喝茶,不去喝酒。”
凌无痕在一旁道,“你刚刚的话,得罪了月儿姑娘,岂是说声对不起就行的?罚你给她唱个小曲赔罪。”
张雄是个粗嗓门,再加上五音不全,唱起小曲来,简直比杀猪还要惨。以往要他开个嗓子,比登天还难。
不过张雄为了哄秦如月开心,也不推辞,直接开嗓就唱了起来,而且还是学的女声。他那杀猪一般的声音一响起,秦如月便笑了,道,“你不要唱了,再唱下去会出人命的。”
张雄见秦如月笑了,更加来劲,干脆闭上了眼睛作陶醉状,摇头晃脑地唱起来。
秦如月不得不捂住了耳朵道,“不要唱啦,要死人啦,讨厌!”
张雄正唱的兴起,不提防脚下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摔了个跟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秦如月更是掩住了嘴,止不住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张雄从地上爬起来,拍掉灰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朝玄辰悄悄眨了眨眼睛。
玄辰知道他是故意摔跤惹秦如月发笑,心想这家伙今儿个居然灵泛起来了。
张雄眼珠一转,看到秦如月那娇笑不已的模样,原本灵活的眼珠顿时又有些呆滞起来,整个人跟没了魂似的在那里跟着傻笑。
玄辰瞧在眼里,跟凌无痕交换一下眼神,低低说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凌无痕会意一笑,一时之间,道路上顿时充满四人的欢声笑语。
一些急于赶路的人,投过来或不解,或有些厌恶的眼神。玄辰等人不管不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小快乐里,放声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