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怪异,很像是有人掐着喉咙在低吼,又像是老鼠黄皮子一类的动物在撕咬夺食。吱吱喳喳的分不清究竟是什么。
这长白山老林子,简直就是动物的天堂,可这个时节的老鼠黄皮子应该都呆在洞里,难道有几只耐不住寂寞,出洞寻欢来了?
但下一刻,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动物,这一定是人的叫声,模模糊糊的还能从极为怪异的腔调中分辨出几个字的音节。
似乎是有人在喊救命?
胖子和我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疑惑。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伞兵刀,便向操作室摸过去。我们可没那么好的家伙儿,那东西一定是胖子从帐篷里顺出来的。
我连忙从设备堆里捡了半截带锈的钢管子,跟上胖子的脚步。
操作室就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几步之下,我们就到了跟前儿。胖子一手抓住棉布帘,一边向我打眼色。
我对胖子点了点头,可就在他准备拉帘子闯进去的时候,操作室里突然就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有人用长指甲在可劲儿的挠玻璃,之后被放大几十倍。我对这种声音特敏感,一下子就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胖子像被捅到了屁股一般,火急火燎的就叫了一句:“妈了个巴的!”他一撩帘子,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东西,手上的伞兵刀立马就甩了进去。
伞兵刀似乎插到了什么,只听见嘎达一声响,让人发毛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四周一下又变成一片死寂,仿佛之前的声音就是错觉一般。我看了胖子一眼,想让他拿主意。毕竟我只是实习的摸金贼,对于遇到突发事件时的应变,远不如他这样的老江湖。胖子脚下停了停,似乎没听到其他的动静,便小心的钻了进去。我怕他发生意外,攥紧手里的钢管战战兢兢的跟了进去。
但一进去之后才知道,这地方根本就没人,也压根就藏人的地方,整个小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目了然。
没人的话,那声音是从哪来的?
胖子指了指小型卷扬机上的一个东西,说道:“是他娘的那个玩意!”
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个调频对讲机,市面上很常见的那种。先前的声音,一定有人用对讲机在联系时,距离太远或信号不强时发出的声响。
那对讲机的另一头会不会就是二哥他们?他们现在到底在哪?我捡起对讲机想看看还能不能用,结果发现胖子甩出去的那把伞兵刀,竟直直的插在了里面。对讲机内部已经短路了,有股微微的焦糊味儿飘了上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胖子,道:“行啊胖子,这么牛逼?!”
胖子抹了抹前额,很谦虚的说道:“哎,要低调,低调。”他抿了抿头发,说:“这不算啥,要是换成枪,胖爷一梭子子弹能从一个眼儿全打过去。”
“你是威风了。”我白了他一眼,双手一摊:“可这玩意儿他娘的坏了,这下好了,联系不到他们了。你说咋整?”
“得亏你上过大学。”胖子从我手里夺过对讲机,把伞兵刀拔出来别在腰间,之后他就向卷扬机走去,“不然的话,就你那点智商,让傻子坑了我都不奇怪。这不明摆的嘛,他们肯定是下井了。”
说着,胖子往那一坐,双手就摆弄了起来。这时候,操作室的灯呼的暗了一下,接着那台卷扬机就轰隆隆的转了起来,抹了油的钢索一层层的缠在了钢索轴上。看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把井下的东西给弄上来。
那二哥他们真的下井去了?可二哥又怎么会和日本人扯上关系,难道他手里握着的秘密就是当年日本人留下来的?不对啊,薛老二手里的东西是从山西的一座古墓里刨出去来的,和日本人压根就不沾边。但很显然二哥目的和当年的小日本是一致的,不然根本没法解释。哪都这么巧的事儿,偏偏日本人好死不死的在这刨了个洞,二哥就好赖不赖的发现了,还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干这些事儿?要是日本人闲着蛋疼,在这儿挖了个洞然后埋了泡屎进去,那他娘的可就扯大发了。
那这洞里究竟有什么东西,需要费这么的周折?九叔说过,两年前二哥挖的那座古墓是清朝一个娘们的,身份不低。而日本人曾经软禁过清政府最后一个皇帝--傅仪。甚至还封了他一个伪满帝国统治者的傀儡身份。那段时间里,日本人是不是从傅仪口中得到了什么,才会在如此纵深的深山里,挖了这么一个洞呢?
但不管结果是什么,这地下的东西,一定是和清朝有关了。
我正念想间,卷扬机“咔”的一声停了下来,外面井筒子里也发出一个钢铁摩擦的声响。
“过去看看!”
我和胖子跑到漆黑的井筒口。发现一个被拉上来的铁笼子,铁笼子的门时上下拉合式的,没有关的网门上挂着些什么东西,地上赫然放着一把枪。
我对枪并不了解,但胖子却是此中行家。他立马就叫道:“他娘的,是个好东西!”
他正要过去拿,我赶忙拉住他,指着门上那些条状物说道:“等等,先看看那是什么玩意?”
胖子看着地上的枪迟疑了一下,就用伞兵刀把那条东西挑了下来一看,发现是冲锋衣上布料。这种衣服是户外登山探险必备装备之一,极其结实耐用,不然无法适应户外登山探险时的恶劣条件。这么一件东西,怎么会好端端的被撕裂一块挂在门上?而且,看布料上断裂的痕迹,并不像是用刀子划破的,而是被硬扯下来的。
胖子用手捻了捻布条,对我说道:“有人挂彩了,这上面有血迹。”
“怎么会有血迹?难道,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胖子翻着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东西,咧着嘴就说:“这可不一定,也可能是薛老二来大姨妈了。”说完,他便甩了出去。接着他就走进铁笼子里,把枪捡起来,眉开眼笑道:“他娘的薛老二竟然能搞到这么好的玩意儿,56式半自动步枪,早他娘的退役了。市面上很少能找到了。”他拉开枪膛看了一眼,“子弹还是满的。”
说着,胖子拉枪上膛对着我就瞄了起来,做了一个点射的动作。
我大惊,立马跳到一边骂道:“死胖子,你小心点!别他娘的走火了!”
胖子哈哈一笑:“放心吧,这东西保养的不错!”他一拍枪身,豪迈油然而生:“有了这东西,什么妖魔鬼怪来了,胖爷我都能把他射下来!”
我气道:“你他娘的能不能悠着点,老子要是被你误杀了,做鬼都不放过你这个死胖子。”
胖子嘿嘿一笑,道:“少他娘的废话了,咱们现在去营地搞点装备,收拾一下准备下井。去晚了,好东西都让别人摸完了。”
“啊?”我看着脚下,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洞洞,问道:“真,真要下去?”
“废话,难道咱们这么大老远跑来,一人撒泡尿,再跑回去?那不成二傻子了嘛!”
………………
我们在营地里边吃东西边收拾装备,先前我们只是大致检查了一下并没有细看。这次折回营地一翻,才知道二哥他们准备的资源是相当的充沛。只照明工具就有十几样,从火折子、冷光棒、蜡烛到强力手电、探照灯、背带式电源井下矿用灯不等。之后的绳子,锁扣,折叠铲等等,几乎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部都准备齐全了。我们甚至在床底下还发现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和DVD光盘。
胖子一边翻,一边嘟囔:“薛老二这次算是下老本了,就这些东西,扒三座皇陵都不是问题。”
我拿着饼干,喝了一口绿茶,问他:“胖子,你说这地下会有什么东西?”
我把我之前的猜测和他一说,胖子看了我一眼,说:“这倒是有可能,那个软蛋的忘恩负义可不像胖爷这么爷们,几鞭子下去他就能把祖宗十八代给兜出来。”他顿了顿,“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
“哦?”我见胖子一脸的认真,便饶有兴趣的问:“什么事儿?”
“咱们北道上有过这么一段传闻。”胖子回忆了一下,“这是老早以前的事儿了。内容大概就是,当年清朝风水大师张三链子,曾被抓到皇宫里修什么书,呆了3年,他带一个秘密就逃了出来,说是鞑子进关不久,就在国内搜刮了大批的金银珠宝运到关外藏了起来,害怕他们不成器的子孙软蛋的时候,用这堆东西东山再起。改革开放后这事儿可是闹腾的好一阵儿,咱们北道上老一辈儿的好手大多都在这边转悠过,毛都没找到。”
在人类文明历史的长河中,这种宝藏传闻,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不算稀奇。大多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想和野史不着边际的杜撰。真正有根有据的却寥寥无几。胖子所说的大清王朝的宝藏,我也听说过一点,但远不如他知道这般详细。当年金大师的一本《鹿鼎记》结尾同样运用过此种题材,但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只有鬼知道。
我问胖子:“你从哪听来这么一段故事?”
“要说这消息啊,还挺靠谱的。”胖子说:“这是当年张三链子的后人传下来的,要拉起关系,估计还得扯上民国时期的东北大军阀!”
“哦?”我奇道:“你是说,张作霖?”
“嗨!”胖子摆了摆手:“我他娘的哪知不知道是他,不过,当年的陈三麻子也提过这事儿,要不然那些老瓢把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我听胖子又把陈三麻子给拎出来,就越来越好奇:这陈三麻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哪件事都他娘的和他有关系。
胖子一边收拾,一边和我猜测这个传闻的可信度。
胖子与我有本质上的区别,他属于乐天派,凡是都喜欢往好的方面想,即使遇到大麻烦也能保持乐观的态度。但我不一样,我比较偏向于悲观。我认为,就算那个故事是真的,而且被二哥得到了具体藏宝的地点,那肯定也是空手而归,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小日本可不是摸金贼,懂得“一次不取后世不尽”,他们要是发现宝藏,肯定会全拿走。然而,胖子却保持着积极的态度,他说,你别小瞧中国人民滴智慧,要是真那么容易就被拿走了,那宝藏早他娘的不在了。你当那些成精的老瓢把子都傻?
我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他摇摇脑袋,低头收拾起东西。
半个小时后,我和胖子一人背着一个背包,再次来到井口前。这次背包里的东西,和我们来时采购的东西都差不多,食物和装备参杂在两个背后里,原本放简易帐篷的空间,都换成了食物和冷光棒。这地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食物和照明工具是越多越好。
胖子让我站到笼子里,自个跑到车房操作室。我低头看了一下脚下的深渊,真有点不敢相信我会到这样的地方去。十几秒钟后,我只觉得脚下一沉,铁笼发出一阵嘶鸣声,接着就开始缓缓的下沉。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上的大问题,连忙就叫道:“胖子,等等!”
哪知道胖子已经向这边跑了过来,他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就在铁笼刚要被深井的黑暗所淹没的时候,他跳了上去,几个翻身便钻进了铁笼子里。
我叫道:“你他娘就不能慢点?”
“慢点老子就下不来了。”胖子打开手电,问:“你刚才瞎喊什么?”
我气急败坏,看了一眼上方越来越小的井口,骂道:“妈的!我们算漏了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