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地震还有一小时。
文燕夜班,周海光来找她,说睡不着,想和她说话。文燕便知道还是为地震的事:“海光,你还坚信有大地震吗?”文燕问。
“我坚信我的判断是对的。”海光说。
“肯定不会错?”文燕笑。
“我现在倒希望我是错的。”海光苦笑。
“为什么?”
“如果我是对的,可能已经太晚了,等不到明天了。”海光连苦笑也没了。
文燕看一眼墙上的表:“现在已经是你说的明天了。”
海光也看表:两点四十分。
文燕翻过一页台历: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号。
海光看台历:“二十八号是你的生日。”
“你还记得?”文燕笑了。
“当然记得,下午我等你,咱们一起去吃饭,给你庆祝生日。”
文燕笑着点头。
“我该走了,今晚值班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睡着了。”海光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把办公桌推向墙角。
“你要干嘛?”文燕纳闷。
“这里是房屋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地震了你不要往外跑,就钻到桌子下边,后背紧贴着墙。”海光说着,又把一个烧杯倒着放到桌子上:“烧杯一倒就是地震来了。”
文燕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海光我怕。”
海光紧搂着她。
车站广场上很多人在地上睡了,天热,没人愿意在候车室里待着,除了要进站的人。
车站顶上的大钟指着两点三十分。
何刚和文秀坐在候车室里,候车室里的人也大多眯着眼休息。
“几点了?”何刚问,他莫名其妙地有些焦虑。
“两点三十分,再等二十多分钟咱们就可以进站了。”文秀看看表说。
“黑子去哪了,怎么还没来?”何刚不住朝外望。
“你别急,黑子会来的。”文秀安慰他。
何大妈展开铺盖正要睡觉,颜静一头撞进来,进来就问何刚在哪里。
“你和黑子疯到哪去了?黑子呢?”何大妈生气。
“黑子哥有事。”颜静有些语无伦次。
“有啥事他哥结婚也不能不来呀。”何大妈说。
颜静还紧着问何刚去哪了。
何大妈没好气地告诉她去火车站了:“还有十分钟就要开车了。”何大妈看看表说。
颜静一听撒腿就跑。
监狱里的犯人都睡了。
黑子是重犯,睡觉也戴着铐子。他睡得满头大汗,喘,做噩梦。
突然,他“啊”的一声大叫醒来,坐起来,喘。
犯人们也都醒了,纷纷坐起。
“看来是该死了,一连做了几个噩梦。”黑子自己嘀咕,郁闷。
“兄弟,稳着点神,活一天是一天,快枪毙的人都这样,一闭眼就做噩梦,有的不到上刑场就吓死了,我都送走三个了,你是第四个。”一个犯人拍拍他的肩说。
“枪顶到头上,没有不怕死的。”另一个犯人说了这么一句,倒头又睡。
“死我倒不怕,就是觉得冤。”黑子说。
“你杀了两个还冤呢,我才叫冤呢,他们说我是,可我是未遂呀。”一个犯人施以安慰。
“你还好意思说呢!”另一个犯人插嘴。
“兄弟还没找对象呢吧?”犯问。
“没有,怎么了?”黑子问。
“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就死,亏。”犯也躺下了。
只有黑子一个人坐着,想心事。
候车室里,文秀看表。
何刚问:“几点了?”
“快三点了。”文秀说。
“黑子怎么还不来?”何刚着急。
检票员的声音:前往北戴河方向的旅客,请检票进站了……
颜静在寂静的街道上疯跑。
广播声:前往北戴河方向的旅客,请您检票进站了……
文秀提起包,与何刚向检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