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息了一夜,风于林精神好了些。虽说浑身酸痛,虚弱得很。但想到木秀,他就顾不上许多。用过早饭后,他就出了风家仓库,直奔临江客栈而去。
而此时的木秀,已经在回潜龙谷的路上。马车才驶出城门,木秀杂乱的心便安定了下来。但却莫名的感到失落,一股忧伤瞬间淹没了她。
她突然想到风于林,想到前晚的梦境。似乎,她在逃避着什么。总之,她现在不想见到风于林,害怕见到他。但心中对他的思念却如此强烈,直令心间隐隐作痛。
同她一起回谷的,还有太奶奶。人老了,总想着要落叶归根。见木秀突然按着心口,面上哀伤。太奶奶便急急问她:“木秀啊,你这时怎么啦,是不是又不舒服啦?”
木秀回神,看着太奶奶勉力一笑,道:“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到银杏谷的寒泉没了,不能让您看看那玉魂花,觉得可惜。”
太奶奶半眯着眼,将木秀仔细瞧了一遍,见她面色还好,便信了她的话。马车骨碌碌向前,没有停下的意思。随着木秀他们回谷的,还有二叔一家。
这是他们自己要求的,不愿呆在府城。在木秀看来,这应该与秦家的过往有关。秦家以前,应是不简单的。至于为何落到只剩她们母女俩,她们不说,便也没人知道真相了。
气喘吁吁来到临江客栈的风于林,被告知木秀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出城回潜龙谷去了。此刻,他是有心去追木秀的。但大病初愈,体虚不已,他便只能先修养几日再回去了。
木俊见风于林面色虚白,冷汗淋淋。赶忙将他扶坐下,关切问道:“于林哥,你这是病啦?”
风于林喘了一会气才缓过来,他不好意思笑笑,道:“没事,我就是赶路赶急了,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
木俊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多问。他叫来小厮茶旺,让他去厨房拿些茶点来。他则自己动手给风于林泡了一碗参茶。喝了参茶,风于林面色微缓,跟木俊闲聊了几句。
两人才将话题聊到地动上,风老爷子跟着木秀阿爷就相携进来了。风老爷子细看了风于林一眼,见他精神还好,就将提着的心放下,投入到他们的谈话之中。
待听到木秀竟然独自呆在山神庙里,直至地动结束。风于林便激动得站起身,语无伦次的说要去找木秀。离他最近的木俊见他情绪异常,赶紧扶住他,跟他说地动已经过去,木秀安然无恙。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风于林讪讪一笑。他心中微苦。当初若是不听娘的话,就地返回,也许就能陪在木秀身边,共同渡过这一难关。
如今,即使回到了木秀身边,却总觉得跟她隔了千年。此刻,风于林心乱如麻。就连木俊他们谈论的拐卖幼童的案件,他都没有插话。
中午,风老爷子跟风于林在崔家用了午膳。木秀阿奶还特地叫人给风于林炖了补汤。用过饭,风于林体力不支,木俊就让他在自己房中休息。
正当风于林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间便传来一阵不和谐的争吵声。风于林睁开眼,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从透过窗台的阳光,就能看出现在已近黄昏。
风于林起身,就着床边盆架上盆里的水简单洗漱,就出去看究竟。从那些争吵声中,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院门口,木俊抱臂靠在月洞门边。见风于林出来,他表情古怪,并不上前搀扶。风于林睡了一觉起来,精神体力都恢复得不错,也没太在意。
走到木俊身边,风于林也靠在墙上,问:“发生什么事啦,怎么这么吵?”
木俊不语,只指着前方让他自己看。风于林顺着指尖方向望去,瞬间呆在当场。他此刻有些气怒,对那个已经开始歇斯底里的女子,感到厌恶不已。
那边,终于见到风于林的李玲,使劲推了身前的人一把,快速朝风于林奔来。风于林见人就要往他身上扑,赶紧转身避开。恶狠狠的喝道:“李玲”
李玲可不管风于林的震怒,一脸兴奋的看着风于林,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衣摆。她一副清纯无害的样子,笑着对风于林说:“于林哥,我可算找到你啦。你不知道,我一路追着你来,吃了好些苦头呢。”
声音酥酥绵绵,幽怨含情。木俊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他有些生气,语气不佳的跟风于林说:“别在我家客栈里亲亲我我,回你自己家去。”
不给风于林解释的机会,木俊叫来茶旺,吩咐他:“待会你下去跟那些人说说,以后,别再放任何不不相干的人进来。还有,以后有那要找人的,直接让她在门外等。省得进来些个不三不四的,净恶心人。”
风于林知木俊是误会了,他赶紧解释道:“木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
木俊却打断风于林的话,吩咐茶旺:“茶旺,将风二公子送出去,他没来过客栈,别走错路了。”
茶旺虽然才跟在木俊身边两个多月,但为人机灵。因此,他在得到主人暗示后,直接拉着风于林往外走。风于林还想将事情解释清楚,无奈木俊说完那番话,就往另一边去了。
李玲亦步亦趋的跟在风于林身后,低垂的脑袋下,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越扩越大。心想:崔木秀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长成的丫头片子。既然她追着来了,断没有让人从她手上跑掉的道理。
出了临江客栈,风于林闷头走路,脸色黑沉吓人。李玲只当作看不见,捡着一路上遇到的危险说着。也不管风于林听不听,只要路上的人听见便成。
当晚,风于林以不舒服为由,连晚饭也没吃。李玲也不在意,亲自熬了一盅鸡汤,让邱婶帮着送去。邱婶看着案上被糟蹋的食材,撇撇嘴不作声。
李玲见使唤不动邱婶,暗暗咬牙,想着等哪天把这些不合意的下人都换了。她眼珠一转,自己端起鸡汤,径直往风于林的院子去。结果,在过月洞门的时候,被一婆子拦住了。
婆子客气的跟李玲说:“表小姐,天晚了,主院已经关上了。你有什么事,明早再来。”
李玲心里气得牙痒痒,面上却扬起笑,柔声道:“嬷嬷,我只是给于林哥送碗鸡汤。再说了,我可是风家的亲戚,是家人,不是客人。你就让我过去吧,我保证放下鸡汤就出来。”
婆子依然恭敬的说:“表小姐,这可是风老爷子的规矩,我们下人可做不得主。你若有什么意见,可以跟他提。不过,我们太爷现在已经歇下了,你明日再来吧。”
李玲吃了婆子的软刀子,有些气急败坏。脸上露出凶狠狠的表情,恶声恶气对婆子吼道:“你给我等着,等我当了家,一定先把你卖到盐场去。”说完,扬长而去。
婆子在李玲身后“呸”了一声,低声骂道:“就凭你这不要脸的货色,也想当风家的家。别说二公子不待见你,就是老太爷,也肯定不能让你进风家门的。”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李玲虽心中有气,但想着在这里有人伺候着,还能天天见到风于林,便不打算计较了。为了能早日拴住风于林,李玲天没亮就到他院前等着了。
也不是说李玲就看上风于林了。她在住进风家之前,都还存着攀高枝的念头。对于李三娘说风家建了什么仓房,以后生活会好什么的,她完全没听进耳。
直到,她在被解救回来的娘亲冯氏的怂恿下,追着风于林过来。住进这里之后,她才深刻意识到,风家真的能过上使奴唤婢的日子。
在她寻到更好的人家之前,先巴住风于林也不错。再说了,以她这两日所见,往来风家的商户不少。好像还有朝廷的人来租库房,能跟官府打交道,风家以后肯定能大富大贵。
她本来想,若是能做风家的掌家娘子,也就不用去找什么有钱人了。一般承家业的都是大儿,但风于木已经成家有子。虽说大表嫂黄氏好对付,风于林却是不会争抢家业的。
所以,她现在有些纠结,要不要真跟了风于林。按理说,她是风于林的表妹,是李三娘的侄女,风家肯定会偏爱她些。看来,只能等娘亲来,她们母女再合计合计。
李玲就这么在风于林院外徘徊,直到太阳当头,饥肠辘辘了才回过神来。看着已近晌午的日头,李玲心中恼恨,那些可恶的下人,居然不来喊自己去用早饭。
她不管不顾的冲进风于林院内,一路没受到阻拦。因不知道风于林住在哪一间房,她就在主屋外喊叫:“二表哥,于林哥,你起来了吗?”
院内静悄悄的,好似没人。得不到回应,李玲便大着胆子,边叫边推门进去。
“于林哥,你起来了吗?”第一间,没人。
“于林哥,我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嘛。”第二间,还是没人。
······
“于林哥,你别闹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病好了没。”最后一间了,也是院内最好的一间房。
结果,还是没人。只在屋内的桌子上,看见一张写满字的纸,用一个茶杯压着。李玲不认得字,她拿起那张纸,直觉出事了。便快步跑往仓房那边,让风老爷子看看纸上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