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大祭司所说,黄昏时分,一群人寻到了这里。远远的,木秀就看到了陆城跟木俊两人。这是木秀的一个意外收获,目力过人。
见到熟人,木秀便不肯呆在山神庙前。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走去,期待早一步跟家人相见。此时,她觉得身体疲累不堪,肚腹空空,需要好吃好睡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双方相汇,木俊焦急的抓着木秀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木秀精神还好,就是脸上疲态明显,苍白消瘦。胸前留有些干涸的血迹,身上却没有伤口。
待木俊检查完,木秀便蔫嗒嗒的对他说:“哥,我饿。”
本来还是一脸紧张欣喜的木俊,被这话雷得,连之前要关心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陆城听了这话更是大笑出声。他拍怕一脸被打败的木俊的肩膀,道:
“还别说,我刚刚见她一小姑娘好好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还真不相信她就是木秀咧。这样一来,我可算放心啦。这世上,除了木秀,还真没人能这么破坏气氛的。”
话落,他朝身后做了一个手势,便有人放了张折叠椅在木秀跟前。木秀不客气的往上一坐,接受木俊温柔的为她擦脸洗手。洗好手,木俊递过来一张已经硬掉的面饼跟一个水囊,道:
“你先吃些垫垫肚子,我已经让他们去做些热的。你待会就能吃了。”
木秀接过面饼,顾不上嫌弃,直接啃开了。没办法,若没算错,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吃上东西啦。看着不管不顾狼吞虎咽的木秀,木俊是既心疼又担忧。这副吃相,她这两个月都是怎么过来的,难道祭司那里没有吃的东西?
陆城同样疑惑,但相对于已经安全齐整的木秀,他对眼前这面目全非的提茂村更感兴趣。他有许多事要问木秀,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还是等她吃好睡饱再问吧。
很快,木俊便拿着一碗香喷喷的热米粥来到木秀面前。他将粥递给木秀道:“先将就着吃些,我让他们扎了一个架子,待会让他们抬着你走,等我们回到潜龙谷你再好好休息。”
正吸吸溜溜吃着粥的木秀,听到潜龙谷三个字,便停下好奇问道:“潜龙谷没被埋吗?我以为这山脉都像我们村似的,都毁了呢。”
木俊催她快吃,边跟她解释:“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潜龙谷没事。除了谷中落下几块大石,铁矿被埋,其他的都跟以前一样。就是,那条小溪变成大溪了,水是从咱村这条瀑布流去的。”
木秀好容易吃了大半碗粥,听了这话便惊奇问道:“那银杏谷有事没,那可是我的私人财产。要是没了,我马上哭死过去。”
看着说完那充满威胁的话后,又继续没心没肺的吃东西的木秀,陆城跟木俊都自觉的抬头望天,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听见。
心想:这人还真是木秀没错,也只有她才会不分场合的缺心眼。
吃过东西,大家收拾准备回潜龙谷。木秀对着山神庙方向跪拜,心里默默的祈祷这场灾劫就此结束。遗憾的是,木秀的心声山神大爷并没有听到。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整个山脉方圆五百里范围内,都没下过一滴雨。
只是木秀现在还不知。她拥着木俊为她盖上的羊毛毯子,在轻轻颠簸的架子上睡得很是香甜。他们是顺着水流走的,直到大半夜才停下休息。木秀一觉醒来,天已灰蒙蒙亮开,她顿觉神清气爽。
这个世界是安静的,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木秀起身,将身上的毯子轻轻的披在架子前的木俊身上。她走到水边,捧水洗脸,顺便漱口。
待太阳露出天际之时,木秀才发现,她们昨晚是在水边的一颗大树下休息的。那颗树真的很大,从叶子就能看出,这是一棵历史悠久的樟树。大概三十米高,树冠张得大大的。树干目测得有三米左右的直径吧。
太阳升起,陆城一行人也陆陆续续醒来。他们这一次进山寻人,就带了二十人。加上陆城跟木俊就是二十二人。昨日寻到木秀后,陆城遣了五人回府城报喜。
早饭还是寡淡无味的米粥,加上干硬干硬的面饼。对此,木俊的解释是:“秀儿,你先将就着吃些。这一次地龙翻身,把山里的动物们都吓跑啦,我们连条鱼都没发现。等我们回到府城,就让阿娘做好吃的给你吃。”
陆城在一边笑道:“不用回府城,你姑姑之前还有十斤腊肉忘带走了,到时候咱找出来吃掉。”
木秀撇撇嘴,不满道:“说得好像我很馋肉一样,我看是你们好些日子没吃上肉,嘴淡了吧。瞧那一个个脸绿得,好似这些日子都在啃树叶一样。”
木俊那张清秀的脸上闪过无奈,他习惯性摸摸木秀的脑袋,说:“被你说中了。打从地动停后,我们进山找你都快一个月了,真连块肉都没吃上。遇到能吃的野菜,都当宝贝一样生吃了不少呢。”
木秀看看已经黑了不少的木俊,再看看衣衫破烂的陆城一行人,心里涌上感动。她装作一脸鄙夷的说道:“瞧你们那狼狈样,姐姐我就勉为其难的请你们吃顿鱼吧。”
说完,她从木俊脖子上解下玉魂珠,往水里一放,静待鱼儿上钩。木秀这一举动,只有木俊明白她的意图。于是,木俊脱下他那开了不少口子的外衣,取来两根长棍。将衣服绑上去,做成简易的网兜。
很快,在玉魂珠的召唤下,水面开始热闹起来。本来还算清的水被搅浑,大大小小的水纹向玉魂珠方向袭来。突然,木秀抓着玉魂珠带子的手往水下直沉。她便大声招呼木俊:
“哥,快,有大鱼上钩了。你赶紧捞出来,不然我可得被它拉水里去啦。”
木俊一直等在边上,听木秀这么一叫,赶紧用简易网兜一捞。好家伙,还真捞到不少的东西。木俊怕衣服被鱼挣破,才将鱼捞出水面便使巧劲把鱼抛到岸上。
本以为兄妹俩是在闹着玩的其他人,都围过来看那三条被抛到岸上的鱼。两条一斤半左右的鲶鱼,一条大约三斤的草鱼。大家啧啧称奇,也都动手做起网兜来。
陆城倒是知道玉魂珠的这一项功能,只是之前并不知道木俊身上有那玩意。因此,在木秀将玉魂珠取下来的时候,他也跟着扎了网兜。这不,他也兜了一兜鱼上岸。
陆城的网兜做得专业些,所以兜到的鱼也多。他总共兜到五条。其中,有两条两斤多的黑鱼,一条一斤左右的草鱼,两条半斤左右的鲫鱼。
加入的人多了,鱼也捞的多。后来,拿着玉魂珠在水里钓鱼的变成了木俊。木秀负责往火堆里添火,将那些人处理好,裹上叶子泥巴的鱼,往热火灰里埋。
晌午,十几人饱饱的吃了一顿鱼肉大餐。吃不完的也都打包上路,连泥都没舍得敲掉,怕鱼会坏。他们的在天将黑时回到的潜龙谷。果然如木俊所说,谷中没有大灾后的模样,仍跟以前一样。
只是,谷的东南方向变成了一个长长的大峡谷,直通到以前的提茂村。村里的那条水流,便从那里汇入潜龙谷的小溪里。
木秀回了崔家,发现房子被震出了不少裂痕,家具物品乱糟糟的堆成一团。瓦片都掉地上了。屋顶除了横梁跟檩子,便什么也没有了。不只是崔家,谷里所有人家里都一样。
好在,赵府的工匠们造房的手艺非凡,瓦砾都是黏贴上去的,因此破损得不严重。当晚,木秀一行人就在赵府里睡了一晚。次日一早,吃完陆城找出来的腊肉做的腊味饭,他们就赶路上府城去了。
木秀并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日子,她只记得她五月初六进了山神庙。所以,当她她回到府城,见过家人后,得知当天已经是七月十一时,就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么说,我在那洞里呆了两个月?”
阿奶阿娘一边一个拉着木秀的手,阿娘抹了泪水,轻拍了她背一下,怪道:“可不是嘛。你这死丫头,怎么就那么狠心留在那里,也不怕我们为你担心死。”
阿奶摸摸木秀被被阿娘拍过的地方,瞪了阿娘一眼道:“你打她干什么,之前不还说只要她能平安回来,你管她叫祖宗都成。怎么她现在好好的回来了,你还怪她呢。都说她是替山神办事去的。你们以后谁都不许怪孩子,不然我可要骂你们的。”
被阿奶这一番说,其他打算要好好说木秀一顿的家人,都讪讪的分开忙活自己的事去了。木秀在阿奶跟阿娘的陪同下,来到太奶奶房间。自从知道木秀留在村里,地动后太奶奶就有些精神恍惚。
木秀在太奶奶的床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后,坐到了太奶奶床沿边。她抓起太奶奶的一只手,轻声的告诉她:“太阿奶,木秀回来啦。您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您重孙女回来啦?”
太奶奶睁开眼,她对着木秀看了许久,也没出声。木秀心里着急,太奶奶若是认不出自己了可怎么办才好?这时,打木秀进门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木娴上前,掏出一棵夜明珠,往木秀脸边一放,问:
“太阿奶,你再看看,你可认得这人?”
太奶奶的眼珠便转了转,聚焦了一下,才紧紧抓住木秀的手,吃力道:“秀儿,是小秀儿回来啦?”
木秀眼中涨涩,她一点头,那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往下落。自从见到木俊跟陆城,木秀这泡眼泪就一直忍着。到了现在,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有什么比家人都康康健健的在那等你,更让人感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