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绘意笑着点点头,云霄寒兴奋地一把将她抱起转了几圈,再一次胡乱地吻着她的额头、眉眼和红唇。苏绘意在回应的同时,眼里却有更多的泪水滚落,那并不是她的答案,而是她的谎言,她没有信心可以和他并肩应对未知的将来,没有信心可以抛开纠葛错乱的过去,所以,她仍旧坚持离开。
脚下猛地悬空,她不由惊叫出声,却是云霄寒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向床榻走去。帷幔落下,一室旖旎,云霄寒精壮的胸膛满布着汗珠伏在她身上喘着粗气,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面带愧疚:“上一次,对不起!”
是指喝醉了酒强要她那一次,苏绘意有些恍忽,那一次她确实是怨的,也没打算原谅,不过现在那种情绪倒是没了,或许应该感谢那次,不堪的一夜却意外结了果。她无意识地想用手抚上平坦的腹部,手落在云霄寒精壮地后背才回过神来,无声笑了笑。
云霄寒身子却猛然绷紧,眸子里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似乎想要更多,她轻轻推了推他:“我今天累了……”她并不真的累,也想要索取的更多,毕竟以后这样紧密契合的时候不会再有了,只是她顾忌了到肚子里的孩子。
云霄寒眸色微暗,似乎有些不情愿,强忍了一下仍旧从她身上滑下来,侧卧一旁,紧拥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柔声道:“既然累了,睡吧!”
说罢,他率先闭上眼沉沉睡去,苏绘意在他的臂弯里调整好舒服的姿势,也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云霄寒睁开双眼望着怀里沉静美好的面容,似在喃喃自语:“意儿,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是吧?”
苏绘意并没有睡着,听见此话时心底一酸,她不是听不出来他话语里的患得患失和小心求证。
可是,她不愿留下来,不愿意留下来看见你争我夺和你打我杀,不愿意有一天会面对风无隙和云霄寒对立的两难境地。许纪轲、苏画情、雪阳公主和柳凝烟,还有云霄寒和风无隙,这都是她很喜欢很在乎的人,可是终有一日他们会站在各自的阵营,彼此伤害。
云希漠不甘心就此停手,云希远也不会将帝位拱手相让,而性格狠戾却情深义重的平南王却想着完成先太子未完成的事业,想将天下夺过来交付云霄寒手中……苏绘意眼角无声划过一滴泪,似乎她最近知道了的事真的多了些,就算她不想知道,却总会有意无意间就会听说。
虽是先帝已死,平南王无需忌惮,许是害怕云希远知道了云霄寒的身世会不利于大事,是以任是平南王妃如何哭求,平南王都不曾松口要和风无隙相认。害怕平南王再起杀心,苏绘意也不敢出府,也不敢在府里多走,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静园里,云霄寒挤出了很多时间陪她。
他说担心她无聊,她却知道他是害怕平南王趁他不在取她性命,却也不点破。那日两人一起用餐时,云霄寒为她夹了一块鱼肉,她闻着油腥捂着嘴跑出去,扶着栏杆干呕不止。初始云霄寒一脸担心地为她拍着背,询问她是否哪里不舒服,后来眼底泛上一丝惊喜:“意儿,你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苏绘意心底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我只是贪嘴吃了寒食吃坏了肚子而已。”
云霄寒眸底掩饰不住的失望,过来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不若,我们要一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意儿的心便也能彻底拴住了,他总是觉得年关越近,她越是心神不宁。
“好啊。”苏绘意爽快答道,果然瞧见他面上飞上喜色。她想,就这样也好,让他能高兴一时是一时。
除夕之夜,皇家晚宴,苏绘意果真借口不舒服不愿随云霄寒出席宴会,云霄寒想要留下来陪她也被她催促着离开。云霄寒走时叮嘱了又叮嘱,让她好好休息,她浅笑着应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将他的面容一寸一寸印刻在脑海。
“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云霄寒调侃道,“是不是突然发现你的夫君不是一般英俊?”
苏绘意轻捶他一粉拳,嗔笑道:“你快些走吧,别让爹娘等太久了。”云霄寒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霄寒!”不知怎么的,苏绘意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喊出声,他顿住脚有些奇怪地望着她,问道:“还有什么事?”
苏绘意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想喊你的名字,快些走吧,爹娘该等着急了。”
“你今天有些奇怪。”云霄寒嘟囔一句,却也没多想,转身出了府和平南王夫妇乘着马车向皇宫驶去。
“以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多注意安全。”苏绘意将为云霄寒缝制好的新衣搁在床头,抚了抚衣服褶皱,一滴泪水滴落在衣服上,氤氲开来。走到梳妆台上打开一个红木小盒,她拿起里面的那块白色羊脂玉佩放在怀里:“这块玉佩你说送给我了,所以我要把它带走。”
连翘敲门进来:“小姐,可以走了,风神医和绿袖夫人已经来了。”
回望了一眼居住了这么些日子的静园,苏绘意有些不舍,在这里呼吸之间都是云霄寒的气息。风无隙过来,低声道了一句:“走吧。”
悄无声息地离开平南王府,马车驶过帝京迂回曲折的街道,在暗夜里出了城,许是马车的颠簸,苏绘意胃里有东西向上翻涌,没忍住终是趴在车窗边吐起来,几乎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风无隙目中闪过了然:“意儿你……”苏绘意却摆摆手,止了他下面的话:“我已决意离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出城三十里马车停下来,另有一辆普通的马车等在那里,风无隙再一次确认:“你已经有了孩子,还是打定主意离开?”
见她点头,风无隙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他没有杀宰相府一人,对宰相府动手的是平南王。”顿了顿,他释然又道:“离开也好,云霄寒是先太子云擎的血脉,平南王暗中养有势力,似乎对云希远也存有异心,你一走或许可避免一场祸事。”
苏绘意眼神一凛,望向一旁的绿袖,绿袖讪讪笑着,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一晚绿袖潜入府中告知她详细的离开计划时,她无意间和绿袖提过几句此事,并嘱咐她保密的,可如今……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就忘了绿袖是个女人,日日对着一个如此俊美英武的云希漠,就是石头也动了心,可是云希漠眼底只有雪阳公主,绿袖这样值得吗?
苏绘意静静望着风无隙,终是不忍心他与平南王父子相残:“若有可能,我希望你们和平南王府能够站在一起。就算避免不了,风哥哥,你也要对平南王府手下留情,可不可以答应我?”
风无隙面上抚上一丝苦笑:“意儿,你的心到底还是偏向云霄寒那一边,你怎么不求他们对我们手下留情?再说这样残酷的争夺之中,必有一方你死我活,没有可退让的余地。你既已决定放下一切,只管走,若有一****还能活着,就去冀云找你。”
知道劝不得,苏绘意叹口气上了马车,马车将驶之际,车帘忽被掀开,风无隙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有些闪烁:“若我说,我们已经将云霄寒的身世巧妙地透漏给云希远,你会不会怨我?”
苏绘意广袖之下的手猛地握紧,这么一来,云希远一定会对云霄寒有所提防,他对云霄寒的实力是知道一些,就是不知也能查出来,定也能猜出平南王的心思。眸子里冷光乍现,她似乎不认识风无隙一般:“风哥哥,你和安锦王走的这一步棋是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不待他回答,她语气有些沉重:“可是,风哥哥,平南王云重是你的亲生父亲……”
果不其然,风无隙面色瞬间惨白:“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去问一问平南王妃便知,你手臂上的那一块月牙形胎记就是凭证。”不再看他是何反应,苏绘意吩咐车夫驾车离开,话已至此,剩下的她真的无能无力了。
夜色深沉,星辰稀少,微风稍凉,一辆毫不起眼地马车抛开帝京驶向远方,苏绘意嘴角噙着笑,眼角挂着泪,是福是祸都与她无关了,就让她在远方为她所在乎的人祈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