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绘意有些纳闷,平南王妃不知为何竟比先前热络一些,会时不时和她一起喝茶赏花,令她更为奇怪的是平南王妃无论话题是以什么开头,最终都会以有关风无隙的事情结束。这平南王妃是何时与她的风哥哥扯上关系了?
云霄寒一直早出晚归,她几乎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人影儿,只有每天晨起时她瞧见身侧床褥上浅浅的睡痕能证明他晚上回来过。查探赏菊宴会上的刺客事件似乎进行的并不顺利,她知道他一直为这事忙得几乎焦头烂额,她不是不心疼的,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镇西大将军府她也不常去了,那日轲哥哥对她那么冷漠,真是伤到她了,还有画情姐姐似乎也不是很欢迎她。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却还是心里赌着气。甚至连平南王府她都不愿意出去,似乎外面的新奇事物都不能吸引到她,她真的好久好久没去听说书或者去慈恩寺上香。
可是,她的日子也不算寂寞单调,云翼那小鬼头虽然一开始并不欢迎她,认为她抢了他哥哥,经过多日相处,他俩竟相处得十分好。也许是因为臭味相投的缘故,他们总能想到刺激有趣的玩法打发无聊的时光。
转眼入冬,初雪纷纷扬扬飘下来,苏绘意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跺了跺有些冰凉的脚,抱着暖手炉回了屋。连翘正在将火盆里的银霜炭拨旺一些,她忙凑到火盆旁暖和暖和。
“小姐怎么进屋了,不是说要等姑爷回来吗?”
“在屋里在屋外等不都一样嘛,再说天这么冷……”说到这里,苏绘意侧耳听听门外动静,仍旧没听到期待中的脚步声。夜色已深,他怎么还不回来?
连翘揶揄一笑:“小姐可是说不等到姑爷不回屋的。”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苏绘意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心虚了一把,随即又说:“你说,皇上这次病势汹汹,不会就此死翘翘了吧?”
连翘一听,差点没上去捂住她的嘴,冲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说:“小姐,这话可说不得,被有心人听去,可是要杀头的。”
“这里就你和我,怕什么,闲话而已。”苏绘意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连翘警惕地瞄了瞄四周:“只怕隔墙有耳,不过,听说皇上此次病的严重,似乎情况不是很乐观。但是,皇上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一下子就病了,还这么严重,都卧床不起了?”
这事让苏绘意也挺奇怪的,她见过熙元帝一两次,熙元帝是个健康精神的老头,红光满面,步履稳健,不像是一下子就能病倒的人。可是这才几日工夫,从宫里传出熙元帝生病的消息不久,现在竟又听说他连早朝都不能上了。她不由叹一声,人不服老是不行滴,熙元帝这老头该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了。
话说自赏菊宴刺客事件后就一直没太平过,接二连三发生事。先是洛锦北疆出现暴乱,安锦王云希漠奉命前去平乱,再者就是熙元帝新封的如婕妤传出有孕的消息,不久,如婕妤竟不小心滑胎,现在便是熙元帝大病的事了。
好在苏绘意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弯弯曲曲,凡事听过且过,不深想也不多想,并不觉得这些事背后有着什么不同寻常,倒是觉得近日平南王府的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又一日,云霄寒反常地早早回了府,杨琉景和许纪轲也一并来了,三人直奔书房。
“皇上的病一日重过一日,怕是无力回天了,而安锦王已平定北疆暴乱,正率兵返回。刚有消息传来,安锦王在返回帝京途中遭到不明黑衣人的袭击,身受重伤。这事,你们怎么看?”云霄寒紧蹙着眉头,面色凝重,皇上病重,尚未明确表明要传位给谁,安锦王平定暴乱在这个时候返京,自是为皇位而来,可是他又是被什么人袭击呢?
赏菊宴的刺客尚未查出什么眉目,也没查出和当时不在场的云希漠有什么关系,如今这般敏感的时期,云希漠被袭击,想来会有很多人怀疑到云希远上身上。毕竟就他有实力和云希远争夺皇位,此时若是云希漠遇刺身亡,受益最大的便是云希远了。
一时间室内静默的有些过分,好一会儿,许纪轲才出声打破沉默:“七皇子没有派人刺杀安锦王,这会不会是安锦王自导自演的戏?”
他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云希漠重伤自己,或许是为了坏了云希远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为了权位,不惜谋害亲兄长,这样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担当得起的。再者说,熙元帝一直都不喜欢皇子们争来斗去,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一个儿子为了皇位去杀他的另一个儿子,就算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在选择谁做继承者时,也会重新衡量。
“但是若不是,又会是谁?”云霄寒喜欢将所有可能性都考虑到。
杨琉景沉吟须臾道:“除了安锦王和我们七皇子一派,我实在想不出帝京还有第三股势力。”
“也许,存在第三股势力。”
杨琉景和许纪轲有些吃惊,齐声问:“是谁?”
“瑾贵妃和郁王爷。”云霄寒顿了顿,又将瑾贵妃和郁王爷的关系跟他们一一说了,这事他曾和云希远商量过,觉得还是先不张扬比较好,所以那次云希远中毒也就没认真追究下去。
听他说完,杨琉景一时间也有些想不通:“郁王爷将如意郡主嫁给陈致南,这不是表明和安锦王站在一条船上,他又怎会成为出了第三股势力?再说,瑾贵妃身居高位,金银珠宝,荣华富贵,任取任求,可是还有什么不满足?要说和郁王爷不清不楚还可以理解,皇上宠爱新欢,她耐不住寂寞,那么她和郁王爷勾结,又是为什么呢?”
云霄寒竟微微一笑:“人都是贪心的,总想拥有更多更好的,也许瑾贵妃想要的不止是贵妃的身份,这一次顾皇后不就是险些被她拉下来了。”
经他这般一提醒,杨琉景联想到前一段时间如婕妤滑胎的事,顿时如醍醐灌顶。如婕妤不小心滑胎,据说是顾皇后一时气愤失手推倒了她,熙元帝为此十分气愤,眼看着老年又要得子,对如婕妤腹中的龙种十分重视,谁想还没高兴几天就失去了,愤怒之下差一点就废了顾皇后。后来还是顾忌到顾皇后的外戚势力才作罢,却因此对顾皇后冷落了不少。
“难道如婕妤滑胎是瑾贵妃设计好了的?”其实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杨琉景却还是问出来,他从未留意过瑾贵妃,不想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只是心肠太狠,如婕妤好歹是她表妹,竟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竟也忍心让自己的表妹作为棋子,不惜牺牲自己表妹的孩子。
云霄寒嗤笑一声:“如婕妤哪里有身孕,那是假胎,买通了御医骗过了几乎所有的人。”
杨琉景唏嘘不已,三人在书房深谈许久,天色将暮时才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一出书房门,他们便瞧见不远处苏绘意正静立在雪地里抬头望天,一脸专注地看着燃烧的晚霞,一见他们出来,欢喜地指着一处,叫道:“你们看,那里像不像一匹马?”
云霄寒上前为她拢了拢狐裘,将她冻得冰凉的手抓在手中,半是责怪半是心疼地说道:“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天气这么冷,你不好好待在屋子里烤火,跑出来作什么?站在这里多久了?”
“也没站多久,这里看晚霞很漂亮。”他的手又大又暖,让她心里都暖和起来了。
她哪里是来看晚霞的,不过是为了等他出来和他见一面,皇上病重,他有事忙,他回来时她都已经睡了,总也见不着面,心里怪想的。所以一听说他早早回了府,她便跑到这里等着,原以为他们一会儿就结束,谁知道竟谈了这么久,她的腿差一点儿就冻僵了。
一瞧见许纪轲,她咧嘴笑了笑,抬腿就要向他走去,谁知站得太久,腿已经麻了,刚迈出一步,差一点没站稳摔倒在雪地了,幸好云霄寒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托出了她的腰肢,扶她站起来,蹙眉问道:“怎么了?”
“腿麻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来她真的是站得太久了。
云霄寒有些生气:“你在这里站了很久,是不是?你又骗我,是不是?”明明是站了很久,双颊冻得通红,两腿站的发麻,却还强硬着否认,不愿让他担心,他的心里有点甜,更多的是心疼。
苏绘意局促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见你嘛,谁让你这么忙,天天不见人影。”
那边杨琉景咳了咳:“真是夫妻情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世子妃,你有几秋没见到霄寒了?我们都在这呢,你们就腻腻歪歪的,好意思不?”
“怎么,不行啊?我们去你府上时,你和柳小姐不也是浓情蜜意,羡煞众人,当初是谁说不愿娶来着,还巴不得柳小姐逃婚,这才几日,便被柳小姐收拾得服服帖帖。”云霄寒笑着调侃,那厢杨琉景却不好意思起来,他哪里会知道自己有一日会败在柳凝烟似水的温柔下,从此收了心。
“真的呀,那凝烟姐姐可真是厉害,当初我还担心杨公子一肚子花花肠子,凝烟姐姐嫁给他会受委屈呢。”苏绘意吃吃笑着,“我真为她高兴,恭喜你啊杨公子,那么幸运娶了凝烟姐姐。”
而此时,许纪轲静默不语地站在一旁,听着别人的幸福,内心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