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琉景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我才没那么笨做那没风度损面子还违背皇命的事,就算要逃婚,也应该是她逃。”
“若是柳小姐真逃了婚不愿嫁你,你就有面子了?”云霄寒买了冰糖葫芦回来,刚好接上了话。
苏绘意更是嘻嘻直笑:“要我说,柳小姐逃了婚才好呢,嫁给你这花花公子,以后光是看你粘花惹草,气都要气死了。”
“你说说,我是怎么粘花惹草了?”杨琉景气极,这两口子还一唱一和起来了啊!
苏绘意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看他一张桃花脸胡乱推测的吧?
好在这时云霄寒故作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说道:“嗯,你没粘花惹草,你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可以作证。”
“好啊云霄寒,你也编排起我来了,还是不是我朋友啊?典型的重色轻友娶了媳妇忘了多年兄弟的。”
杨琉景也知道是在开玩笑,便也十分配合地板起了面孔抱怨,随后几人又说又笑在就近的茶楼坐定,苏绘意和云翼边吃糕点边嬉闹,而杨琉景则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并无官职,为何皇上派你去处理江南水灾的赈灾事宜?”
云霄寒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此次出帝京便是因江南发生大水,百姓受灾严重,初始他亦是不是清楚熙元帝突然派他去押运赈灾银两的原因。若不是他的家人都自南疆返回帝京,说不定他仍没有机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出帝京。倒是自江南返回后无意间听说自己此行是安锦王云希漠亲自提议的,却不知他的用意是何?也许云希漠是有什么动作,需要避开他才能进行。
杨琉景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又向正和云翼说得开心的苏绘意努了努嘴:“听纪轲说,你这有些傻乎乎的小世子妃似乎与最近风头正盛的风神医有些渊源,怎么一回事?”
云霄寒抿了一口茶,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别了杨琉景,回平南王府的途中,云翼不小心被一匹发疯失控的马差一点踩在马蹄下,云霄寒虽然已尽自己的全力将他拉了回来,他的手臂还是被马蹄踢到,乌青一块,疼得他龇牙咧嘴。
平南王妃看着心疼地直掉眼泪,郎中看完云翼的伤后,说是无甚大碍,开了副化淤消肿的方子,嘱咐好好休养几天。
待郎中走后,云霄寒望着挨着床沿抹眼泪的平南王妃,愧疚说道:“娘,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弟弟……”他一句话没说完,平南王妃已一脸怒容地起身反手甩了他一耳光:“你是怎么照顾你弟弟的,他还这么小,受这样的伤该有多疼,你说得轻松,能代替得了他疼吗?”
云翼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忙拉着平南王妃的衣袖求情:“娘,我真的没有多疼,这事不怪哥,是我太淘气了,没看到飞驰过来的马,还是哥哥救了我呢!”
听完云翼的话,平南王妃的怒意仍然没消:“你是哥哥,就该保护弟弟,弟弟受了伤,你就有错。”
“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看着云霄寒恭敬愧疚的模样,苏绘意心里就心疼了,不理解了,平南王妃偏心眼偏成这样,也太不像话了。不行,哪怕是她夫君的老娘也不能欺负她夫君,是以她拉开母鸡护仔的架势:“我说娘,云翼不过受了点小伤,又不是死了,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霄寒又不是见死不救了,他已经为他没保护好云翼感到愧疚,也向你道过歉了,你还这么不依不饶的,霄寒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平南王妃气得浑身发颤,颤着指尖指向门口:“你、你给我出去!”
“意儿,快给娘道歉。”虽然嘴里是呵斥,他心里却是暖的,他没想到苏绘意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维护自己,也就她会不顾对方是谁,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为自己在乎的人出气。只是这样她已惹怒了娘亲,他一直渴望会像注视云翼那样慈爱地注视着他的娘亲,他不想她和他的娘亲不和。
苏绘意却不能体会他的用意,倒是被激起了脾气:“我偏不道歉,我又没说错,她就是偏心,你和云翼都是她亲生儿子,就算云翼年纪小她该多疼些,那你年纪比云翼还小就一个人留在帝京,云翼却是一直长在她身边的,按理说她这做娘的不是更应该疼你一些?要我说她就不是你亲娘,指不定是你后娘……”
“娘,意儿不懂事,你别生气。”等云霄寒反应过来要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慷慨陈词已经来不及了。
平南王妃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一叠声叫道:“是是是,我不疼他,我不是他亲娘,我的亲生儿子早死了,他不是我亲生儿子……你们走,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孩子们置什么气,快别哭了,你看你都气糊涂了,竟说胡话,寒儿不是咱们亲生儿子谁能是?好端端的倒诅咒起自己的孩子来了,你这还是做娘的吗?”
平南王云重闻讯赶过来,没进门便听见平南王妃又是哭又是喊,眉头不由得皱成一团,大步跨进房内,不轻不重极有分寸地斥责了几句。
他向云霄寒和苏绘意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又吩咐下人将云翼带下去休息,屏退了丫鬟,这才半拥着平南王妃,轻轻为她擦去眼泪,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下一次当着孩子的面别这样了。说实在的,这些年你一直对寒儿冷言冷语,你再这样说,他心里该有多难受,你想过吗?
平南王妃哽咽着道:“他心里再难受他到底还是活生生的人,可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死了,是替他死的,你让我怎么对他好?”
云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当年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吧。寒儿是无辜的,这些年他孤身一人在帝京吃了不少的苦,却对我们没有半句怨言,冷了热了的,事事为我们考虑周全,甚至比我们还疼云翼。就算我们的儿子活着,再好也不过如此,你的心就算是石头,也该被他捂热了,以后对他好一些,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可怜?是,他是生来就没了父母,可这是他的命,是他的命不好。你让我对他好一些,那你为什么不对咱们的孩子好一些?他才生下来刚三天,你就亲手将他送上了绝路,我可怜的孩子……”平南王妃通红着双眼,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云重闭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口中吐出一句:“这也是我们孩子的命,怨不得谁。”
当年他迫于无奈拿自己孩子的性命换回了另一个孩子的命,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并取名云霄寒。为此,王妃怨他恨他,更是恨寒儿,直到后来云翼的出世,王妃的恨意才算稍稍消减,带着对死去儿子的亏欠将全部的爱放在云翼身上。他以为,王妃有了云翼,可以放下对寒儿的怨恨,没想到还是不能。寒儿天资聪慧,但愿王妃的这番话没有引起他的疑心才好。
而已回到静园的苏绘意望着临窗而立的那道落寞身影,叹息一声,自回来,他就立在窗前不言不语,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她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翼翼道:“我没考虑你的立场,冲撞了娘,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没有。”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那,你就是还在伤心娘说的那些话?”她拿眼看他,见他神情黯然,便知自己是说到了点子上,于是继续劝道,“没什么的,我以前在家淘气闯了祸,哪怕和画情姐姐不相干,我爹总是会骂她,说她做姐姐的没能看顾好我。但是,这不代表我爹就不疼爱我姐姐,想来娘也是一样,云翼受伤她心急则乱,若是你病了伤了,她也会心疼的吧。”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娘说你不是她亲生儿子,你更不用在意了,娘都是被我气的……”
她的话没说完,云霄寒的脑袋便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他闭了眼似乎很是疲累,薄唇轻启说了一句:“让我靠一会儿。”
“哦。”苏绘意立在他身侧,一动不敢动。
“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我说话。”云霄寒说到这里轻笑一声,“虽然你把事情弄的更糟了。”
苏绘意撇撇嘴,这人说第一句就好啦,干嘛说第二句,不用强调她也知道今天自己做错了事。呜呜……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还怎么有脸见王妃?
任由他靠了一会儿,她的肩膀就酸的不行,考虑到他现在伤心难过,又坚持了一会儿便实在坚持不住了,又不好意思直说,旁敲侧击道:“你的脖子酸不酸?”
云霄寒了然一笑:“你的肩膀酸了?”说着立直了身子,望着她浅笑,“从此以后我不是一个人了。”
苏绘意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他说。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无所畏惧,那些伤心的事情和遥远的未来。
天气渐凉,夏天远去,秋天到来,时光就这样悄悄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不觉间,七皇子大婚时的盛况已成为旧日谈资,陈致南与如意郡主的喜事也早已落下帷幕,杨琉景虽不情不愿却也已将温柔娴静的柳凝烟迎娶回府多日。
时值秋高气爽,菊花盛开,宫里举办赏菊宴,苏绘意也接到宴会的邀请,与云霄寒一同赴宴。